江淺看著草叢里那顆小腦袋,一時間心情十分復雜。
他盯著那小崽子看了半晌,最終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,一時之間竟是有些分辨不出這小崽子到底是只什么……
父子倆對視片刻,小家伙顯然沒有要主動的打算,依舊只露出一顆小腦袋看著江淺,像是在觀察,又像是在提防。
江淺猶豫半晌,提步走到了那堆草叢旁邊,小家伙似乎有些害怕,縮了縮脖子,將腦袋拱到了草里,最后只露出了一截肉乎乎的背脊在外頭。
江淺蹲在地上,湊近了些許,本想伸手去將小家伙從草里拎出來,卻發(fā)覺那小家伙露在草叢外頭的背脊竟然正在微微發(fā)抖。
江淺頓時有些無奈,沒想到自己的蛋里孵出來的小東西,竟沒認出自己。又或者也不是沒認出他,只是太小了,心智尚不成熟,所以對外界的一切都會下意識感到畏懼。
就在江淺對著那一團縮在草叢里的小崽子無從下手的時候,山洞的角落里走出了一只黑色豹子。豹子身上依舊沾染著魔氣,不過舉止看著倒是很正常,絲毫沒有要發(fā)瘋的跡象。
黑色豹子先是盯著江淺看了一會兒,眼底魔氣若隱若現(xiàn),似乎很想走上去蹭蹭江淺,但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。
片刻后,豹子慢慢走到了草叢旁邊,伸出舌頭在那小崽子身上舔了舔。
小崽子熟悉他的氣味,當即被安撫到了,總算慢慢將腦袋又從草“拔”了出來。隨后,豹子小心翼翼俯身,含住那小崽子將他從草叢里叼了出來,放到了江淺腳邊。
江淺這才得以看清這小崽子的樣貌。
那小崽子個頭極小,但絕不是只孔雀的樣子,甚至都不算是禽族,更像是一只獸族。江淺乍一看,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狼妖和兔妖家那小崽子的模樣,不過再仔細看去,江淺卻發(fā)覺他這只小崽子的腿腳更長,身形也較為纖瘦……是只小豹子。
小豹子并不像郁辭舟那般通體漆黑,相反,若是湊得近了就會發(fā)現(xiàn),他身上其實生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絨毛,只不過毛太短了尚未長齊,所以驟然看上去不大明顯,只有肉乎乎的身體比較顯眼。
江淺挑了挑眉,總算弄清楚了這小崽子的樣子。
這是一只,通體雪白的……小豹子?
江淺不知想到了什么,抬眼看了一眼郁辭舟化成的黑色豹子,眼神十分復雜。郁辭舟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懂江淺那目光,下意識便朝后退了兩步,稍稍垂下頭不再去看江淺。
“先將他帶回去吧。”赭恒散人開口道。
江淺聞言伸手就想去抱那小崽子,小崽子卻后退一步,轉(zhuǎn)身跌跌撞撞朝著黑色豹子奔去。當然他所謂的“奔”落在江淺眼里更像是爬。
黑色豹子沒有理會小崽子,轉(zhuǎn)身就朝山洞的深處行去。
小崽子遲疑了一下,邁開小步子便朝著豹子追了上去。
奈何他剛破殼,身上沒力氣,四肢也尚未習慣奔跑,勉強站住還可以,想要跑卻是萬萬做不到的,于是他只追出去兩步便摔在了地上,口中不由發(fā)出了嗚咽聲。
豹子聞言頓住腳步,轉(zhuǎn)身走到小崽子身旁,將他再次叼起來,放到了江淺腳邊。
然而待豹子轉(zhuǎn)身想要離開的時候,那小崽子便又作勢朝他追了過去,而且不出意外的再次摔在了地上。
江淺見狀心疼得不行,開口朝郁辭舟道:“他快摔壞了,你還跑?”
豹子聞言頓住腳步,轉(zhuǎn)頭看向江淺,目光中帶著幾分忐忑和猶疑。
“你帶著他,跟我一起回去。”江淺說罷便出了山洞,絲毫沒有給豹子拒絕的機會。
赭恒散人也忙抱著鳳凰跟了出去,洞中只留下了豹子和地上那只小崽子。
豹子立在原地猶疑了好一會兒,最后還是認命似的俯身把小崽子叼起來,朝著洞外走去。
那小崽子個頭太小,豹子幾乎是將他半含在嘴里送回去的。
回到住處之后,豹子又小心翼翼幫小崽子舔了一會兒毛,直到將對方身上本就薄得近乎看不見的絨毛舔得“服服帖帖”,這才跳下榻,打算離開。
江淺在不遠處看著豹子舔那小東西,一直擔心不已,生怕豹子舌頭上帶著的倒刺將細皮嫩.肉的小崽子舔得皮開肉綻。畢竟那小崽子個頭太小了,豹子那舌頭一下舔過去,便將小崽子從頭舔到了腳。
不過江淺的擔心顯然是多余的,豹子力道掌握得極好,小崽子看上去也被舔得很舒服。
“你站住。”見郁辭舟要走,江淺開口道。
豹子停住腳步,卻不看江淺,生怕自己多看了對方一眼就會做出什么錯誤的決定似的。
江淺看著他背影半晌,開口道:“我還沒找你算賬呢,你急著走做什么?”
豹子不解地回頭看向江淺,染著魔氣的目光中,帶著幾分疑惑。
江淺看了一眼榻上那小崽子,而后微微揚起下巴擺出了一副“要吵架”的態(tài)度,語氣不善地朝豹子道:“我給你的明明是一顆孔雀蛋,怎么到了你手里,給我孵出來一只豹子?這到底怎么回事,你總得跟我說清楚吧!”
豹子眼底魔氣涌動,而后化成了人形。
江淺目光微閃,在郁辭舟身上逡巡了一圈,面上卻不動聲色。
雖然他不愿意承認,但不得不說,郁辭舟躲起來的這幾日,他挺想郁辭舟的。偏偏這混蛋躲得影兒都不見,半夜也沒偷偷跑來瞧過他。
“這確實是那顆蛋里孵出來的。”郁辭舟開口朝江淺道。
他聲音聽上去帶著幾分疏離,但江淺卻從中聽出了幾分克制,他知道郁辭舟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,哪怕連一絲情緒的波動都不愿出現(xiàn)。郁辭舟知道自己體內(nèi)魔氣棘手,生怕情緒一旦波動太大,自己就會控制不住。
畢竟,他在江淺面前,素來很難控制自己。
但江淺卻沒打算“放過”他,依舊不依不饒地道:“孔雀蛋里孵出了豹子?”
“不信你看這個。”郁辭舟說罷解下了自己此前用來裝那顆蛋的衣袋,遞到了江淺手里。
江淺打開那布包一看,便見里頭竟然裝著幾片蛋殼,那蛋殼正是此前那枚孔雀蛋的蛋殼。
郁辭舟竟然會將小崽子破殼的蛋殼都收起來了……
江淺心里有些想笑,面上卻依舊一副不打算善了的架勢。
他當然知道這小崽子就是蛋里孵出來的,畢竟個頭這么小的豹子,這世上恐怕難找第二只。
“嗚~”小東西在榻上待著,腦袋四處張望,顯然對這陌生的環(huán)境有些不安。
江淺目光落在小崽子身上,開口道:“他是你孵出來的,你得負責。”
郁辭舟一怔,問道:“怎么負責?”
“養(yǎng)著他啊!”江淺理所當然地道:“你不會想將他丟下給我養(yǎng)吧?我是禽族,可不會養(yǎng)育獸族的幼崽,反正蛋也是你孵出來的,理應由你來養(yǎng)。”
郁辭舟目光中閃過一絲猶豫,顯然有些擔心。
江淺自然知道他的擔心,卻也知道,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。
而且郁辭舟既然能將蛋平安孵出來,就說明能控制住魔氣。
只不過郁辭舟自己心里沒底,不信任自己,這才會百般顧忌。
郁辭舟越是這么小心翼翼,便說明他的理智始終占據(jù)著上風。
既然如此,江淺覺得說不定這小崽子就是個契機,可以幫郁辭舟解開心魔。
“你若是丟下他就跑,我連夜就回廣陵大澤。”江淺又道。
他此話一出,郁辭舟眼底的猶疑終于淡了幾分,將目光看向了榻上那小崽子。
另一邊。
赭恒散人從那山洞里回來之后,便帶著小鳳凰回了住處。
他先是將小鳳凰放到了桌案上,而后便吩咐人去打掃了一番鳳凰的住處。
鳳凰那住處有梧桐樹,是特意給鳳凰妖尊準備的,不過對方留在島上的大部分日子都不在那處逗留,反倒大部分時候都在他這里待著,久而久之那處倒是閑置了。
“師父……”堯風從外頭進來,顯然他今夜也發(fā)現(xiàn)了后山的異樣。
不過待他看到桌案上那只小鳳凰時,便恍然大悟。
“恭喜師父,沒想到鳳凰妖尊這么快就回來了。”堯風朝赭恒散人道。
就是……堯風看向桌上那小鳳凰,心道這也太小了些,不會連靈智都沒恢復吧?
原本垂著腦袋梳理羽毛的小鳳凰,似有所感地抬眼看了堯風一眼。
盡管他如今只是一只小鳳凰,尾巴的羽毛甚至都沒完全長出來,但他身上獨屬于鳳凰的威壓卻依舊不容小覷,僅僅這一眼,便讓堯風心中生出了畏懼。
“這里無事,你且退下吧。”赭恒散人朝堯風道。
堯風聞言忙拱了拱手退下,赭恒散人這才再次看向小鳳凰,眼底滿是笑意。
“我讓人將住處又給你打掃了一番,你要回去嗎?”赭恒散人朝小鳳凰道。
小鳳凰也不知是靈智未曾恢復聽不懂,還是故意不理他,只依舊梳理著自己的羽毛,沒什么回應。
赭恒散人笑了笑,自顧自地道:“你既然不想回去,就還是留在這里吧。”
他說罷又吩咐了人去知會,說鳳凰的住處不必再打掃了,那意思不打算將鳳凰送回去住。
也是,這么小小一只鳥,會不會飛都還不知道,回去也需要人照看。
但這澹州島上,除了赭恒散人,誰敢照顧鳳凰啊?
“小孔雀那顆蛋里孵出了一只小豹子,還是白色的。”赭恒散人開口道:“你說這事兒也真夠離奇的,孔雀蛋里竟能孵出豹子,也不知鳳凰蛋里能……”
他話說到一半有些心虛,忙瞥了一眼小鳳凰,見對方?jīng)]反應,這才稍稍松了口氣。
這玩笑話若是在鳳凰妖尊涅槃前開,對方一定會生氣的,而且不好哄的那種。
“差點忘了,那顆蛋就是你看著孵出來的,你倒是比我更早認識那小東西。”赭恒散人失笑道:“我看小孔雀面上看著不大高興,不過心里應該挺樂意的,將來小家伙長大點毛絨絨的抓在手里多有趣啊。”
赭恒散人說罷又找補道:“禽族幼崽也有趣,孵出來什么都好。”
他絮絮叨叨半晌,小鳳凰一點反應都沒有,一直自顧自地梳理羽毛。
待小鳳凰將羽毛梳理好之后,便四處張望了一眼,而后撲楞著翅膀飛到了內(nèi)廳的榻上。小鳳凰翅膀上的羽毛大概長得還不齊,只能撲騰著勉強飛起來,樣子看起來有些笨拙可愛。
赭恒散人眼底閃過笑意,沒想到對方竟還認榻,當即提步跟了進去。
只見小鳳凰窩在榻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,像是打算睡了。
赭恒散人走到旁邊打算躺下,小鳳凰覺察到他的意圖之后,朝他“啾啾”叫了兩聲。
赭恒散人:……
這么小一只鳥,竟要獨自霸占一整張榻?
赭恒散人當即有些無奈,卻又不能跟一只小鳳凰置氣,只能到了外頭的矮榻上躺下。
隨后他盯著屋頂半晌,意識到了一個問題。
這小鳳凰如今太小了,也不知要多久才能長大。
妖族是靠汲取靈氣修煉,對于妖族來說汲取靈氣就像人族吃飯喝水一樣。
所以小鳳凰要想快些長大,就得多多汲取靈氣。
念及此,赭恒散人起身,將先前用靈草編織的那只給孔雀蛋住的巣找了出來,將小鳳凰拎起來放了進去。
“啾啾!”小鳳凰不悅地抬頭看他,對他這舉動很是不滿。
赭恒散人卻還嫌不夠,直接端著那個巢放到了一顆靈力充沛的靈樹上頭。
“啾啾!”小鳳凰再次不滿地抗議。
“你啾什么?不汲取靈氣,你是打算讓我將你像人族那樣養(yǎng)個一二十年再長大?”赭恒散人無奈道。
若當真那樣,他和養(yǎng)了個兒子有什么區(qū)別?
赭恒散人略一思忖,忍不住笑了笑,覺得這樣似乎也挺好。
若是鳳凰靈智未開,說不定能哄著鳳凰叫點好聽的。
但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,畢竟出來混遲早要還的……
被江淺“威脅”了一通之后,郁辭舟到底沒敢再逃跑。
小崽子這會兒正屬于“嗷嗷待哺”的狀態(tài),江淺說自己不會養(yǎng)崽子,郁辭舟是信的,所以只能留下來照顧那小崽子。
但郁辭舟到底是對自己不大放心,便帶著小崽子睡在了外廳的矮榻上。
小崽子自從帶回來之后,便一直嗚嗚咽咽的叫。郁辭舟化成了豹子,時不時就去舔一舔小崽子,但小崽子的叫聲卻一直沒怎么停過。不過那叫聲其實更像是哼唧,大部分都是從鼻腔里發(fā)出來的,像是在表達某種不滿。
江淺蹲在地上看著那毛都沒長齊的小東西,忍不住開口問道:“他是不是餓了?”
他話問出口才想起來妖是不用吃東西的,念及此,江淺便去折了些靈樹的枝條和葉子,幫小家伙弄了一個窩,示意郁辭舟將小崽子放在里頭。
然而小崽子只在里頭待了一小會兒,便掙扎著想往外爬。
他個頭本就小,扒著窩邊爬了好半天,才艱難地爬出來,還摔了個跟頭。
江淺被他這笨手笨腳的樣子逗得心中軟成一片,見他摔了又有些心疼。不過江淺并沒表現(xiàn)出過多的情緒,以示他將養(yǎng)崽“事業(yè)”完全交給了郁辭舟負責,自己則堅決不插手。
隨后那小崽子跌跌撞撞爬到豹子身邊,鉆到了豹子柔軟的肚皮下頭。
江淺本以為他這樣就該睡了,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小崽子又嗚嗚咽咽開始哼唧。
“他不會想吃奶吧?”江淺開口道。
豹子聞言抬眼看向江淺,那目光顯得有些復雜。
江淺撓了撓頭道:“你們獸族的幼崽……不是都喂奶嗎?
反正禽族不用喂奶,無論是普通禽族還是妖族,都是一樣。
“他……吃誰的奶?”郁辭舟盯著江淺開口問道。
江淺理所當然地道:“當然是你的,我又不是獸族。”
“蛋是你生的。”郁辭舟開口道。
江淺一怔,忙道:“可蛋是你孵的啊,我怎么會有奶喂給他?”
“我也沒有。”郁辭舟道。
江淺:……
這倒是實話,他們都沒法喂奶。
不對,妖族幼崽又不用喝奶,汲取靈氣就好!
江淺看了郁辭舟一眼,后知后覺發(fā)現(xiàn)這話題有點離譜,好在郁辭舟沒被他氣得魔氣大發(fā)。
小崽子哼唧了一整日,直到次日入夜也還是沒停下。
江淺初時覺得或許就是他剛破殼不適應,到了后來不由有些擔心起來。
豹子聽到小崽子哼唧就舔,一天舔了不知道多少次,江淺怕他控制不住力道把小崽子舔禿了,后來就不讓豹子舔了。
豹子舔舐自己的伴侶和幼崽,乃是一種本能。
如今江淺不讓他舔,幼崽也不讓他舔,這讓他變得有些煩躁。
江淺怕長此以往要出事,便讓郁辭舟叼著小崽子,去找了一趟赭恒散人。
赭恒散人這會兒正折騰小鳳凰呢,他想讓小鳳凰在靈樹上生活,小鳳凰卻不愿待在上頭,一人一鳥折騰了半日,也沒個結(jié)果。
見江淺他們來,赭恒散人以為郁辭舟出了什么事情,直到瞥見嘴里叼著幼崽安安靜靜跟在江淺身后的豹子,他才松了口氣。
看來他的猜測沒錯,小崽子的破殼,的確對郁辭舟的魔氣帶來了積極的影響。
“不知道怎么回事,一直哼哼唧唧。”江淺一臉疲憊地道。
他從前并未養(yǎng)育過幼崽,還真不知道養(yǎng)崽是這么麻煩的一件事情。
赭恒散人示意豹子將小崽子放下,豹子便依言將嘴里叼著的小崽子放到了一旁的矮榻上。這時,不遠處正和赭恒散人鬧別扭的小鳳凰,撲騰著翅膀飛了過來。
“哇,他這么快就會飛了?”江淺驚訝道。
話說出口他又覺得有些逾矩,鳳凰妖尊畢竟是他的長輩,哪怕如今成了小鳳凰,輩分還是在那里的,他這么公然議論對方會不會飛,聽起來有些不妥。
“咦?”赭恒散人挑了挑眉,眼底閃過一絲驚訝。
便見小鳳凰走到那小崽子身邊趴下,動作自然竟像與那小崽子很熟識一般。
而那小崽子也跟著朝小鳳凰身邊蹭了蹭,最后依偎著小鳳凰老老實實趴著不動了。
江淺:……
郁辭舟:……
赭恒散人:……
“為什么會這樣?”江淺開口道。
他看向郁辭舟,郁辭舟也有些茫然。
赭恒散人開口道:“大概是因為你們離開澹州島的那段時間,一直是鳳凰隨身帶著他,所以他熟悉鳳凰的妖氣。再加上他外形雖是獸族,但身上卻有禽族血脈,鳳凰乃禽族之首,他天性對鳳凰產(chǎn)生依賴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江淺見狀雖松了口氣,但心里多少有點郁悶。
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生了個蛋,結(jié)果這小崽子孵出來之后,和郁辭舟還有鳳凰妖尊都親近,倒是對他并不怎么親近。
到了這會兒他是真有點后悔了,早知道應該自己孵蛋,不讓郁辭舟插手。
“這小東西與鳳凰親近,我猜……”赭恒散人看了一眼江淺,眼底帶著幾分笑意道:“他血脈中依舊認可自己禽族的身份,說不定將來會飛呢。”
“一只豹子怎么飛?”江淺問道:“他也沒長翅膀啊!”
“如今不會,化形后就說不定了。”赭恒散人道:“你化成人形后,不是也可以幻化出雙翅嗎?”
江淺一怔,看向那小崽子,目光中頓時生出了幾分期待。
也就是說,這小東西如今雖是獸形,將來說不定真的能飛。
“而且他長得像你,如今毛還太短,卻也能看出來是白色的。”赭恒散人又道:“化成人形后,多半也像你一樣,生得很漂亮。”
江淺聞言心情總算好了不少,開口問道:“能分辨出是雄妖還是雌妖嗎?”
妖族出生之后,一般都是通過身體分辨雌雄,而不是妖氣。
但這小崽子太小了,江淺讓郁辭舟扒著看了一眼,沒太分辨得清。
赭恒散人瞥了一眼那小崽子道:“再等幾日應該就能分辨出來了。”
江淺聞言便未再繼續(xù)追問。
小崽子自從見了小鳳凰之后,便踏踏實實睡了,也沒再哼唧。
“當初,你就是鳳凰親自帶大的。”赭恒散人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小鳳凰和小崽子,感慨道:“沒想到,如今他自己都成了小不點,還得替你養(yǎng)崽子。”
江淺:……
日子一晃而過,很快便過了半月有余。
小崽子個頭雖小,但長得卻很快,半個月工夫便長到了巴掌大小。
再加上他經(jīng)常與小鳳凰待在一處,體內(nèi)妖力進境更是突飛猛進。
如今,小崽子身上的絨毛已經(jīng)長齊了,看著不再是肉乎乎的一團,而是雪白毛絨絨的一團了。不過他也并非通體雪白,在尾巴尖上有一小撮毛是黑色的,看上去像是毛筆的筆尖沾了一點墨跡似的。
小崽子精力旺盛,如今腿腳都穩(wěn)了,每日都要追著自己的尾巴尖轉(zhuǎn)圈圈,直到轉(zhuǎn)得累了才會趴在地上歇一會兒。
“老是這么轉(zhuǎn),不會轉(zhuǎn)傻了吧?”江淺有些擔心地道。
郁辭舟小時候沒干過這樣的事情,也沒見過別的豹子幼崽這么轉(zhuǎn)圈,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。
江淺見狀提議道:“不然把他尾巴上那撮毛剪了吧,看不到就不追著跑了。”
見郁辭舟沒有反對,江淺便伸手拎起來小崽子,讓郁辭舟拿剪刀給小崽子剪毛。
“哎,等一下!”江淺突然想起了什么,扒拉著小崽子的后腿中間看了一眼,開口道:“這是……雄的吧?”
郁辭舟聞言抬眼看了江淺一眼,他其實早就偷偷看過了,一直等著江淺問呢。
沒想到江淺心大,過了這么久才想起來此事。
“應該是雄的。”郁辭舟開口道。
江淺扒拉了半晌,他沒見過雌獸,只見過郁辭舟的……但郁辭舟是成年雄獸,和小崽子肯定又是不一樣的。江淺不由想到了某些細節(jié),耳尖微微發(fā)紅,忍不住看了一眼郁辭舟。
郁辭舟一眼就看破了江淺的心思,頓時也有些血.氣.上.涌。
兩人四目相對,眸光都閃過了一絲了然的情緒。
這半個月來,郁辭舟一直睡在矮榻上陪著小崽子,從未與江淺親近過。
江淺見他如此,便也沒主動過……
“我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兩人同時開口,又同時頓住。
氣氛驟然變得有些曖昧起來。
就在兩人僵持之際,被抓著的小崽子不樂意了,發(fā)出了一聲憤怒的“喵”叫聲。
“咦?”江淺還是第一次聽到小崽子這么叫,當即有些驚訝,開口道:“他不是豹子嗎?怎么叫起來像一只……貓?”
郁辭舟:……
江淺心中好奇,當即抓著小崽子毛絨絨的后爪不松手,開口道:“乖,再叫一聲我聽聽。”
小崽子脾氣隨了江淺,本就不大溫和,被制住這么久早就不高興了,聞言卯足了勁兒,又開口發(fā)出了憤怒的一聲“喵”叫。
他自以為很兇,叫出來時可謂氣勢十足,但聲音發(fā)出來卻很奶。
這一次,江淺可算是聽清楚了,這小崽子發(fā)出的聲音的確是“喵嗚”。
“原來你們獵豹是這么叫的嗎?”江淺看向郁辭舟,腦海中仔細回憶了一下,發(fā)覺郁辭舟從未在他面前發(fā)出過叫聲。哪怕郁辭舟偶爾在與人動手的時候會發(fā)出聲音,那種聲音也多半只是刻意修飾過的低吼,半點不會令人聯(lián)想到“喵”叫。
“你叫一聲給我聽聽。”江淺朝郁辭舟道。
郁辭舟看向江淺,目光看起來很是復雜。
江淺忙道:“別這么叫,變成豹子再叫。”
他說罷一臉興奮地看向郁辭舟,目光中滿是期待。
郁辭舟: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