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淺萬萬沒想到,郁辭舟竟會自作主張這么做,當即有些蒙了。
上一次他千方百計做好了再要一顆蛋的準備,郁辭舟沒給他,如今他都快將此事忘了,郁辭舟倒是來勁了。
“你怎么不跟我商量?”江淺有些急了。
郁辭舟看著他,開口道:“上次你自己說再要一顆蛋,我沒給你你還生我氣了,后來你親口說的,要求我要……在里面。”可惜當時被禁地那魔物的異動打斷了,事情不了了之。
“我當時是……”江淺開口想解釋,卻不知該怎么說。
上一次都是赭恒散人出的主意,想著那樣可以拿捏被魔氣所控的郁辭舟。不過那是在除掉魔物之前,彼時江淺并不確定郁辭舟的心魔是什么,那法子多少有點病急亂投醫(yī)的嫌疑。
“你又改主意了?”郁辭舟問道。
江淺張了張嘴,不由認命似的嘆了口氣。
“算了,就這樣吧。”江淺道。
郁辭舟都已經……在里面了,也沒有后悔的余地了。
再說,他如今倒也不排斥再生一顆蛋。
那小崽子……江小寶,江淺還是挺喜歡的,毛絨絨的小白團子很可愛。
若是再來一只好像也不錯。
江淺這么想著,心中便也釋然了。
“回去吧。”江淺起身朝郁辭舟道:“江小寶還在屋里呢?!?
郁辭舟聞言點了點頭,與江淺一起朝住處行去。
兩人到了屋門口,便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,仔細一聽像是……小爪子撓門的聲音。
江淺趕忙上前將門打開,便見腳底下一只小白團子仰著腦袋,正憤怒地朝他“喵嗚喵嗚”的叫,仿佛在質問眼前這兩位爹爹,為什么走了那么久才回來!
“都怪你,每次都要那么久!”江淺瞪了郁辭舟一眼,俯身抱起了地上那個怒氣沖沖的小白團子江小寶。江小寶又喵嗚喵嗚地叫了一會兒,將怒氣發(fā)泄地差不多了,這才委委屈屈窩在江淺懷里。
郁辭舟看著江淺哄小白團子的樣子,眼底不由染上了幾分笑意。
他心中暗道,看江小寶發(fā)脾氣這架勢,倒是和江淺如出一轍,父子倆都不好惹的樣子。
“往后你要控制一下時間?!苯瓬\朝郁辭舟道。
“我怕太快了你不滿意?!庇艮o舟開口道。
江淺聞言面頰一紅,又瞪了他一眼,卻沒反駁,抱著懷里的江小寶進了內廳。
“你說……”江淺側躺在榻上,一只手不住揉著懷里的小崽子,他瞥了一眼,見小東西眼睛已經閉上像是睡著了,這才開口朝郁辭舟問道:“往后咱們……是不是都得避著江小寶???”
郁辭舟想了想,開口道:“你怕他亂跑,下次我弄個結界將他關在里頭?!?
“不行,太久了他肯定會鬧。”江淺說著又看了一眼郁辭舟,耳尖的紅意還沒褪去又泛了上來。
江淺先前在外頭被郁辭舟折騰的太累了,這會兒也有些犯困,于是摟著懷里的小東西沒一會兒便沉沉睡了過去。
郁辭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忍不住湊上去又想親一下江淺,這時江淺懷里的小崽子卻發(fā)出了一聲輕微的“喵嗚”聲。
郁辭舟低頭看去,發(fā)覺小家伙還睡著呢,竟是在夢里都沒忘了發(fā)脾氣記。
次日醒來之后,江淺精神便有些不濟。
倒不是他身體出了狀況,而是他夜里做了一夜生蛋的夢,這會兒有些疲憊。
一大早起來,郁辭舟正帶著小崽子在外頭溜達呢,江淺倚在門口看了一眼院中撒歡的一大一小兩父子,略有些出神。
對于再生一顆蛋的事情,他已經想開了。
可一旦接受了此事,他現在便開始操心這蛋到底有沒有懷上了。
還記得上一次在禁地中,郁辭舟幫他解了魅毒之后,江淺一直憂心忡忡,生怕自己再懷上一顆蛋。如今,他那心情正好相反,生怕自己做好了準備,最后卻什么都沒有。
江淺記得兔妖曾經說過,他們想再生一個崽子給頭一個作伴,便又生了一個,這是不是說明生崽子這種事情是很好控制的?
怎么控制呢?
江淺想了想,覺得此事的關鍵多半在郁辭舟身上。
畢竟,昨晚郁辭舟事后那語氣可是很篤定的。
“怎么了?”郁辭舟見江淺一直緊擰著眉頭,便問道。
江淺伸手捂著小崽子的耳朵,朝郁辭舟問道:“你確定我現在又有蛋了嗎?”
郁辭舟一怔,沒想到江淺一大早竟是在糾結這個,當即有些意外。
他想了想,開口道:“若是不行,今晚再試試?”
江淺:……
好吧,原來這豹子是在信口開河。
江淺覺得此事還是去找赭恒散人問問更靠譜。于是午后他便又去了一趟赭恒散人的住處,他想朝對方確認一下,上次對方給他服的藥還有沒有效。
“若是不行,我再給你一顆試試?”赭恒散人開口道。
江淺:……
“這么想再生一顆蛋?”赭恒散人開口問道。
江淺張了張嘴,看向不遠處正瞇著眼睛打盹的小鳳凰,不由有些心虛。
此前鳳凰妖尊對他生蛋一事的態(tài)度,至今都讓江淺心有余悸,哪怕如今鳳凰妖尊已經涅槃,成了一只小不點鳳凰,但江淺心中那顧忌卻依舊存在著?!蹦懿荒艹鋈フf?“江淺開口問道。
赭恒散人回頭看了一眼小鳳凰,開口道:“放心吧,他靈智沒恢復呢,聽不懂你說什么。”
江淺聞言有些半信半疑,猶豫了半晌這才開口道:“我想我知道郁辭舟的心魔是什么了?!?
“什么?”赭恒散人開口問道,對于郁辭舟這心魔,他一直都挺好奇的。
江淺開口道:“他覺得我是為了解魅毒,才與他這么親近。”
“哦?!濒骱闵⑷嘶腥淮笪?,開口道:“他想的也沒錯。”
江淺聞言忙道:“什么沒錯?根本就不是這樣的!”
“那是怎樣?”赭恒散人挑眉,朝江淺問道。
江淺不大習慣朝旁人剖白自己的心事,尤其是對著赭恒散人,旁邊還戳著一只小鳳凰。
“反正那都是過去了,如今不是這樣的?!苯瓬\有些煩躁地道。
“哦。”赭恒散人又一臉恍然地道。
江淺被他這態(tài)度搞的心情有些煩躁,問道:“你倒是想想法子,如何才能破了他的心魔?”
“不好辦,豹子死心眼?!濒骱闵⑷说溃骸按耸轮荒芸茨懔??!?
江淺一臉無奈,心道你說了等于沒說。
“下次你魅毒發(fā)作時,主動點,別讓他覺記得自己就是個替你解毒的工具?!濒骱闵⑷碎_口道。
江淺有點無辜,開口道:“我夠主動了,我可沒將他當成工具?!?
“你主動?”赭恒散人失笑道:“我就沒見過你這么兇的,鳳凰都沒你……”
他話說到一半,覺得這話有些不大合適,忙止住了話頭。
上次在禁地中,江淺魅毒復發(fā),因為擔心被魔氣影響有危險,所以赭恒散人一直留意著兩人解毒的過程,幾乎算是全程目睹了一切。
而那幾日,郁辭舟因為被魔氣影響,所以行為上稍稍有些失控,嘴里也沒少惹江淺生氣。江淺本來就不是個嘴軟的,在那種情形下自然沒少罵郁辭舟,這才給赭恒散人留下了這樣的印象。
江淺又羞又惱,一時也沒從他的話里聽出什么異樣來。
“豹子覺得你一直在委屈。”赭恒散人道。
江淺一怔,意識到了對方口中這“委屈”是怎么回事。
“我早就看開了,偏偏他一直揪著不放?!苯瓬\無奈道。
赭恒散人道:“你向來嘴硬,你看開了不說開,他如何能知曉你的心意?”
“我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,還不夠嗎?”江淺開口道。
難不成讓他去朝郁辭舟說,我不想居上了,我覺得居下也挺好?
以江淺這脾性,怎么可能去朝郁辭舟說這樣的話?
“他的心魔,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,想要祛除定然也需要時日?!濒骱闵⑷碎_口道:“你無需著急,他如今克制得很好,你只要陪在他身邊,日子久了他自然便能解開心結?!?
左右如今他們也沒有別的事情著急去做,倒是不怕等待。
“順其自然吧,你若每日這么焦慮,反倒讓他越發(fā)不安。他情緒不安,體內魔氣便異動得更厲害,反倒適得其反?!濒骱闵⑷说馈?
江淺聽他這么一說,心中也稍稍放松了些。
昨晚的事情證明,哪怕他和郁辭舟親近,對方也依舊能克制住魔氣。
郁辭舟身上那魔氣是重了些,但只要能好好控制住,便不需要太擔心
念及此,江淺心中更踏實了一些。
“不對,方才你說……”江淺心情稍一放松,便想起了方才赭恒散人那番話里的不對勁之處,他打量了赭恒散人一眼,開口問道:“你怎么會知道我那個時候很兇?”
赭恒散人挑了挑眉,眼底閃過了一絲尷尬的神色。
江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擰眉道:“你偷看?”
“不是?!濒骱闵⑷嗣忉尩溃骸笆巧洗文銈冊诮刂?,鳳凰擔心你們控制不住魔氣,這才讓我盯著點。”
江淺聞言頭都大了,又羞又惱。
“你看了多久?”江淺開口問道。
赭恒散人尷尬一笑,開口道:“從你們進了禁地到你們從里頭出來?!?
江淺:……
他不想活了!
接下來的幾日,江淺一直想著赭恒散人“順氣自然”的那番話,面對郁辭舟時態(tài)度坦然了許多。
他驚訝地發(fā)現,一旦他的態(tài)度坦然之后,郁辭舟的態(tài)度也自然了不少,兩人相處起來倒是比前些日子更融洽了。白日里陪著小崽子玩兒,夜里偶爾還能親近一次。
不過他們家這小崽子不大省心,每次被關在屋里的時候都會撓門,事后還會仰著脖子“喵嗚喵嗚”地叫好一會兒,搞得江淺每次都要忍不住記催郁辭舟。
這日郁辭舟又變成了豹子,帶著小白團子在草地上追逐。
獵豹身形修長,天生便擅于奔跑,速度更是獸族中的佼佼者。
哪怕這小白團子腿還很短,奔跑起來速度竟也不慢。
江淺倚在樹邊看著這一幕,一手時不時便按在自己小腹上,想試探一下.體內究竟有沒有多出來的妖氣。
“啾~”一聲鳥鳴響起,江淺抬頭看去,便見小鳳凰振翅飛來,落在了他家江小寶的身邊。
小鳳凰長得很快,翅膀和尾羽都漸漸豐滿,如今已經可以飛得很高了。
“喵嗚!”江小寶素來喜歡小鳳凰,見到他飛來便去撲他。
小鳳凰便低空飛著繞圈圈,引得小白團子一直跟在他身后追逐。
豹子見小白團子被引走了,便走向了樹邊立著的江淺。
江淺正走神呢,目光一直落在遠處的草地上。
豹子略一遲疑,飛身輕輕躍起,朝著樹邊的江淺飛撲而去。
他這一下掌握好了力道,并未將江淺撞痛,卻成功把江淺撲倒在了地上。
豹子居高臨下看著江淺,伸出獸族帶著倒刺的舌頭便朝江淺舔去。
江淺笑著推開他,而后就地一滾躲開,豹子卻不依不饒,又上前蹭他。
江淺抱著豹子的腦袋蹭了蹭,而后便化成了孔雀的模樣。
不遠處,赭恒散人遠遠看著這一幕,一邊是一白一紅兩只鬧成一團的小東西,另一邊是一黑一白兩只糾纏在一起的大東西,那畫面倒是頗為有趣。
豹子半趴在草地上,仔仔細細舔舐著白孔雀的羽毛。
白孔雀也不抗拒,任由他帶著倒刺的舌頭舔舐過自己的每一根羽毛。
此時陽光正好,白孔雀仰頭看著眼前的豹子,意識驟然便有些飄忽,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一般。彼時的郁辭舟,也喜歡這么纏著他,兩妖幾乎日日廝混在一起。
只是那個時候的少年,都太懵懂。
但如今想來,卻又別有一番青澀滋味。
江淺從回憶中緩過神來,而后化成人形,摟住了豹子的脖頸,在對方鼻尖蹭了蹭。豹子此時也化成了人形,而后就勢傾身,吻在了江淺的唇上。
“我們回京城吧。”一吻結束,江淺在郁辭舟耳邊道。
郁辭舟稍稍一怔,目光帶著幾分驚訝。
江淺又道:“我想吃烤兔子了,還有你家里藏的酒,狀元郎給的那些,還沒喝完呢?!?
“你的魅毒快要發(fā)作了?!庇艮o舟看著江淺,開口道。
江淺點了點頭道:“我知道,沒關系?!?
“我的魔氣還不能克制自如,若是……”郁辭舟擰著眉頭道。
江淺又情不自禁湊到郁辭舟唇邊親了一下,開口道:“你一直克制得很好。”
“我……”郁辭舟似乎想要反駁,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“我知道,你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會傷害我的?!苯瓬\開口道。
郁辭舟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,啞聲道:“在禁地的時候,我險些將你掐死了?!?
“那是因為剛開始,你還沒做好面對魔氣的準備。”江淺開口道:“往后不會了?!?
郁辭舟看著江淺,似乎記有些驚訝,江淺竟會如此信任他。
要知道如今這狀況,待在澹州島是最穩(wěn)妥的,至少有赭恒散人和鳳凰妖尊在,若是有個萬一,江淺還能朝他們求助。
可一旦回了京城……郁辭舟有些不敢想。
萬一他控制不住魔氣呢?
“回去吧?!苯瓬\又道:“不然我可生氣了。”
他嘴里說著生氣,面上卻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笑意,惹得郁辭舟一時有些恍神,便稀里糊涂應下了。
直到上了船,郁辭舟才意識到發(fā)生了什么。
江淺就這么不計后果,帶著他走了。
“江小寶怎么辦?”郁辭舟看著澹州島的方向問道。
“有妖尊陪他玩,他不會寂寞的?!苯瓬\開口道:“我的魅毒快復發(fā)了,屆時一連數日,總不能讓他在旁邊看著吧?”
郁辭舟聞言這才反應過來,頓時覺得江淺這安排簡直太合適了。
他其實有些不大明白江淺為什么突然說想回京城,起初他心中是有些不安的,怕自己失控,怕出意外,更怕自己不能保護好江淺。
然而待船靠岸之后,郁辭舟見江淺始終很放松,心情便也跟著舒展了不少。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江淺對他的信任和依賴,極大地安慰到了他。
“城中好熱鬧???”下了船之后,江淺看著熱鬧的碼頭朝郁辭舟道:“要不咱們先不急著回京城,在城中待個幾日如何?”
郁辭舟聞言點了頭道:“都依你。”
郁辭舟兩人便沒急著回京城,而是在城中找了家客棧落了腳。
江淺如今似乎感受到了做人族的樂趣,不僅學著人族住客棧,還拉著郁辭舟去成衣鋪子買了身衣裳。
江淺幫郁辭舟選了件藍色的武服,給自己選了身月白廣袖長袍。
郁辭舟看著他穿著人族的衣服,不由便想起了在平安巷重逢那次…
當時江淺穿著小八哥幫他挑的大紅袍子,腰間掛了好幾塊玉佩,他忍了好久才沒讓自己笑出來。后來江淺就沒再穿過那紅袍子了,郁辭舟想起來便覺得有些可惜。
“這件紅的好看。”郁辭舟突然開口道。
江淺有些狐疑地看了郁辭舟一眼,最后還是選了那件紅的。
兩人一紅一藍地從成衣鋪子出來,走在街上頗為惹眼。
江淺今日這一身雖是紅袍,但剪裁很自然,并不夸張,之所以惹眼是因為他長得本就出眾,被衣服這么一襯,很難不引人注目,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英武不凡的郁辭舟。
兩人剛走過街角,便聞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,隨后便看到了一隊迎親隊伍。
為首的男子一襲紅袍,騎著高頭大馬,身后跟著花轎。
“這是在成親?!苯瓬\開口道。
他聽說過人族成親的事情,如今倒是第一次見。
“新郎騎馬去新娘家里,用嬌子把新娘子接到自己家里,如今這是在去新娘子家的路上?!庇艮o舟朝江淺解釋道。
江淺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紅袍子,又看了一眼新郎身上的紅袍子,表情有些復雜。
“接回家之后還做什么?”江淺問道。
“新郎家里會擺宴席,招待賓客?!庇艮o舟耐心地道:“待賓客散盡,就會入洞房?!?
江淺擰了擰眉,問道:“入洞房?”
“就是記交.配。”郁辭舟道。
江淺想了想,開口道:“人族的花樣可真多,不過倒是挺有意思的。”
他說著目光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,郁辭舟瞥見他的神色,不由怔了一下。
“你們獸族求偶有什么花樣嗎?”江淺開口問道。
郁辭舟想了想,覺得沒什么值得說的,至少和人族這花樣比起來,不值一提。
江淺見他不開口,便道:“禽族求偶的時候,會筑巢,雄鳥會在雌鳥面前跳舞,或者送給對方自己最漂亮的羽毛。不過妖族和普通禽族又不大一眼,我看廣陵大澤的妖,送得花樣也不少,珠子寶石都有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