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？什么秘儀？”
安靜下來的小室內(nèi)樂廳，希蘭疑惑的聲音回蕩其間。
“沒問題呀卡洛恩。”瓊溫柔又愉快地答應(yīng)了，“我們還是要先去清潔工具儲藏間，打掃一下這里。”
在瓊布置祭壇的時候，范寧向希蘭做了簡要解釋：
“這是我見安東老師最后一面時的地點，瓊有一個儀式，或許可以幫我們看到一些過去的景象。”
“也是我穿越的現(xiàn)場。”他心中補了一句。
希蘭小聲地問范寧：“這和你成為的有知者，有關(guān)系嗎？”
范寧點頭：“有，都是神秘主義者所研究之物。”
“別忘了你答應(yīng)要和我認真談一次。”
“我記得呢。”
祭壇很快布置好，瓊誦念起了希蘭教她的，用圖倫加利亞語所寫成的禱文，向見證之主“冬風”祈求。
最后，粗鹽圍成的三角形，被瓊的手指抹去一個斷點，對準了沉于水中之鏡。
“我好像還是看不清楚呢...”瓊蹲在旁邊，小臉充滿了疑惑。
“為什么這兩次都不靈了呀...”
范寧走過去：“還是我來試試吧。”
他催動自己的靈感，想象著胸口交匯而出的靈體之球緩慢擴張，覆蓋了盆中的水面。
跳躍的波光粼粼下，一些干擾性的色彩和圖樣被“剝落”下來。
零散的、局部的、跳躍的啟示出現(xiàn)在水中的鏡面上。
他看到了聽眾席上的同學們，坐得稀稀拉拉，不超過三十位。
鏡頭切換，身穿黑禮服的自己坐于鋼琴前，身后有一位白裙女同學拉著小提琴，安東老師穿著老土的正裝，站在一旁講解。
“安東老師...”范寧在穿越后，第一次“又”看到了老師的音容笑貌。
他情緒稍有波動，但仍然控制著自己靈感的“觀察”。
鏡頭切換，下課，同學們?nèi)齼蓛蓮淖簧掀鹕恚矕|老師提著公文包匆匆離場，坐在鋼琴前的自己，和老師揮手道別。
鏡頭切換，穿著高領(lǐng)黑禮服的一男一女，跨上舞臺與自己交流。
鏡頭切換，自己坐在聽眾席前排，聽著女生演奏鋼琴，男生在一旁負手而立，期間這兩人有過一些眼神交流，范寧還注意到男生背在身后的手，手指上纏著帶子，綁著的似乎是紅色小飲水杯。
鏡頭切換，場景光線在極短時間內(nèi)變黑，似乎是音樂廳燈滅了。
秘儀的效力這就沒了...？范寧的心跳加快，眉頭皺起。
之前在4號廳對另外兩位死者進行回溯儀式時，也是場景變黑后就結(jié)束了，最后自己還被自己臉的倒影嚇了一跳。
可是，現(xiàn)在的場景，正好是接近自己穿越的時刻啊...
范寧有點不甘心，他還仍舊一直盯著水面的波紋。
然而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。
“為什么水面一直是漆黑一片？”
“自然不是反射的現(xiàn)在附近正常事物，秘儀還沒結(jié)束？”
“我是從黑暗中醒來的...”
范寧的靈感持續(xù)燃燒，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水面下的鏡子。
大約過了二十多秒——
黑暗中突然有一道微光閃動，然后是兩團更為白熾的光芒，在極短的時間內(nèi)爆閃了一下！
黑暗繼續(xù)，幾秒后，自己臉的倒影現(xiàn)于鏡中。
莫名的冷風吹熄祭壇的燭火。
“結(jié)束了。”
范寧深吸一口氣，站起身來：“謝謝你了，瓊。”
清掃完祭壇后，瓊走到范寧跟前，光潔的小臉仰頭看著他。
“不客氣呀卡洛恩～奇怪了，怎么每次能看到景象的是你呢？你這次看到了什么呀？”
范寧思考一會后開口：“上臺交流的那兩個人有問題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范寧說道：“你記不記得昨天我們在4號廳回溯時，曾有四五個人散場后上臺和死者進行了交流，由于他們著裝相對同質(zhì)化，我沒法看出什么特殊之處。”
他在舞臺上來回踱步：“但兩次互相比對后，我發(fā)現(xiàn)周五晚上和我交流的一男一女，前一天也在那群人里面！”
瓊睜大眼睛：“你是說，周四我們院排練的4號廳，和周五你經(jīng)歷的1號廳，有兩個相同的人去了？”
“沒錯，他們穿著領(lǐng)子更高的正裝。”
“他們可能是始作俑者？”瓊問道，“卡洛恩，要不要循著這個特征，再去調(diào)查一下曾到過場的同學們？沒準我們能給警方提供更有價值的線索，把他們揪出來呢！”
范寧心中略作了一下考慮。
他決定從現(xiàn)在開始，在這起事件上，給予瓊完全的信任，跟希蘭一樣。
于是他把剛看到的景象進行了全程描述，又把自己在那晚實際所見進行了復(fù)述，除掉穿越的事情。
瓊邊聽范寧的講述，邊用手指繞著發(fā)梢劃圈。
“所以，這兩個人在現(xiàn)場直接死了？而且你懷疑跟你有關(guān)？”
“是。”范寧點頭。
起初他有點郁悶，因為漆黑一片，自己還是沒能看到，穿越前后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...
但后來看到黑暗中的白光，和爆閃時...
他突然意識到，舞臺上的人形輪廓，不一定是學校里的同學。
所以這兩人上臺的動機也不一定是交流音樂。
所以這兩人也不一定是“受害者”。
也突然明白了，為什么學校里的傳聞，大家都只聽說死了兩個同學——因為這兩人在世界上消失，既不是發(fā)生在同學們身邊，也不是那種駭人的自殺，警方很容易控制消息。
這兩人先是對兩位同學用了什么手段，導(dǎo)致第二天他們瘋掉自殺。
而在第二天對自己故技重施時...
黑暗中的白光...爆閃...自己醒來后完好無損...舞臺出現(xiàn)兩個人形輪廓...
種種跡象表明，這兩人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。
至于安東老師離場后的開槍自殺，倒是跟這兩人無關(guān)，至少不是那晚的直接關(guān)系——從老師的日記來看，他的精神狀態(tài)很早就不對了。
“不知為何，兩次景象最后都處在黑暗之中，似乎是燈熄掉了，但以上的過程猜想，是我認為可能性最大的。”
范寧向希蘭和瓊分析完畢。
他心中卻在思索...這兩人被自己無意中“反殺”了？因為穿越？或因為美術(shù)館鑰匙？或兩者皆有？
瓊的俏臉上有點疲憊之色，她拍了拍自己小嘴：“所以我們的調(diào)查往前推進了一步，也更明確了哦。”
“沒錯。”范寧微微頷首，“下一步的問題就兩個，這兩人是誰，原本的目的是要做什么。”
瓊打著呵欠說道：“從我的經(jīng)驗來看，這樣的問題，往往只要能弄清其中之一，另一個也會很容易被帶出來哦。”
“瓊，謝謝你幫了大忙，今天很晚了，看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，先回家吧。”
“不客氣喲卡洛恩，我吃了太多你的糕點，吃困啦。”
瓊伸出雙手，很可愛地撐了撐自己的眼角。
“瓊，明晚的拍賣會，等希蘭下午下課后，我們在校門口見你。”
音樂學院樓下亮著一排微弱的煤氣燈，瓊的家族私人馬車早已等候多時。
范寧掀開簾子，象征性地輕輕搭上瓊白皙纖細的手臂，將她扶上馬車。
他持著手杖目送馬車遠去，看著希蘭和瓊互相揮手道別，想著今天的線索會不會跟那晚希蘭的遇襲有聯(lián)系。
兩人行走在夜晚的校園，一些排練時的雜念又零碎地從腦海里閃過，范寧微微嘆了口氣。
若自己沒有找到一丁點與前世的聯(lián)系，說不定哪天，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這個世界的一切，把穿越事件當成徹底的不可知事件拋到腦后。
可自己發(fā)現(xiàn)了音列殘卷曲目和美術(shù)館的畫作……那些與前世莫名的聯(lián)系，讓自己始終有種不安定的過客之感，不知明日將會如何，不知結(jié)局走向何方。
希望希蘭身邊的風險，也早點解除吧，自己這樣整天住在小姑娘家里同樣不太好。
接下來調(diào)查的方向，若選擇激進一點，或許能通過參加灰衣人口中的“西爾維婭”聚會得到什么信息；若保守，則先等待指引學派的小分隊調(diào)查南碼頭區(qū)神秘事件歸來。
再看看情況吧...
“卡洛恩，你心情不好？”
“不是，我也有些困了。”
兩人回家，洗漱之后，范寧繼續(xù)像前幾次一樣，互道晚安前對希蘭做出叮囑。
今天應(yīng)該可以恢復(fù)對移涌的探索了。
他準備研究一下美術(shù)館鑰匙，以及，見證之主“無終賦格”路標所指向的那個教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