杰爾曼將手按在了方向盤上,像是一個老手在教新手開車一樣。
“扶正方向盤,輕踩剎車,停下來……這些不用我教你吧?”
司機顫抖著照做,因為火銃的槍管都已經架在他的肩膀上,瞄準他的太陽穴了。
云古走過來時,杰爾曼與司機已經下車。
司機雙手抱頭地蹲在地上。
“我問過了,是個連‘念’都不會的普通殺手。快考試了,我不想惹麻煩,這家伙該怎么解決?”杰爾曼問。
居然沒有直接殺掉他……
云古看了杰爾曼一眼,然后回答道:
“把他扔在這里即可。這里四周都是獵人協會的獵人,負責保證這次考試的正常秩序。他們會過來抓走他的。”
杰爾曼看了看圍觀的人群:“確實,就交給你們的人處理吧。”
于是,杰爾曼與云古徑直離開這里,繼續朝著教堂的方向走去。
“你好像對這次刺殺并不意外?”走了一段路,云古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。
“習以為常了。”杰爾曼說,“如果兩、三天內沒有人來暗殺我,我反而會覺得不習慣。”
“是……是嗎?”
這就是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嗎?
云古默然,不由地深思比司吉老師讓自己接觸杰爾曼的原因。
以他對比司吉老師的尊敬,他認為比司吉老師不會做無意義的安排。
比司吉老師一直認為我過于剛正,或許,是打算讓我從杰爾曼身上認識到什么?
他做夢都不會想到,比司吉真的是沒有時間親自來,就點了他這位距離考場很近的弟子代勞。
進了古樸安靜的教堂,云古鉆進陰暗的懺悔屋中,對了幾句暗語,就又鉆了出來。
“行了,杰爾曼先生,你順著這條路往前走,會有人帶你進入考場。我只能帶你到這里。”
“好。謝謝你。”
云古愣了一下,微笑著回答:“不用謝。”
杰爾曼繞過懺悔室,走了幾步,忽然想起什么,又走了回來。
云古雙手背在身后,疑惑地問:“還有什么忘記帶的東西嗎?”
杰爾曼搖了搖頭,卻是從背包里取出一塊腦袋大的石頭,遞到云古的面前。
“這是比司吉點名要的。”
云古想起來老師的囑托,立刻雙手接過。
只見這塊石頭到了他的手掌里,僅僅數秒,就與他的皮膚化作同色。
還真的有“神奇的寶石”,我還以為比司吉老師是拿這個當借口,讓我來見一見杰爾曼……
比司吉老師,該不會真的只是沒有時間來,所以才讓我……
云古一想到這種可能性,不由地抽了抽嘴角。
良久,他抬起頭來,正要道謝,就看見杰爾曼已徑直走了,只留給他一個背影。
杰爾曼嗎?
他原本還不理解老師為什么要幫杰爾曼,實際接觸之后,他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了。
杰爾曼并不是一個徹底黑到底的壞人,當然也不是潔白的好人,更像是灰色的人。
這樣的人,既不會徹底固守秩序,也不會徹底擁抱混亂,更不會左右搖擺的中立。
他已有了必須狩獵的目標,很有成為一流獵人的資質。
另一邊,墨黑長衫的神父為杰爾曼推開了教堂的后門,又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,默默地念誦著什么。
杰爾曼看了神父滿是褶皺的、蒼老的臉皮幾眼,沒想到換了一個世界,還是有人信類似上帝的神。
教堂后面滿是朦朧的迷霧,看不清遠方。
只有一條鋪上紅磚的小路從腳下延伸到濃霧的深處。
他順著平實的紅磚路往前走去。
當置身于霧氣之中時,他忽然看到左右兩側浮現出眾多灰白色的石板,上面纂刻著各種奇異花紋及獨特的文字。
墓碑……
原來這里是一片寂靜的墓地。
杰爾曼繼續不緊不慢地往前走。
很快,前方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、移動的黑影,再走近一些,就看到一群衣著各異的男女。
他們站在不遠處,注意到杰爾曼之后,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就轉過頭,彼此之間極少交流。
看來,應該都是來參加獵人考試的考生。
杰爾曼觀察著四周,這時,一個矮小的身影走向他。
這個人穿著黑色西裝,戴著白手套。
可是那一張臉卻不是人臉,而是一張青綠色的、更接近于豆子的臉。
豆面人,獵人協會秘書,是那位性格乖張的尼特羅會長相當信任的人之一。
也不一定是“信任”,或許是最喜歡調戲捉弄的對象之一,這也是有可能的。
他與尼特羅會長的性格恰好相反,穩重溫和,的確很適合秘書工作。
“您好。”
豆面人彬彬有禮地伸手到挎著的小籃子里,取出一個圓形的白色編號牌,遞給杰爾曼。
“請收好您的編號牌,您是233號考生,考試期間最好佩戴在胸前。”
杰爾曼接了過來,像是轉筆一樣,用手指靈活地轉動了號碼牌幾圈,沒看出什么異樣,就戴在了胸前。
這時候,又有新考生從霧氣中走來。
豆面人立刻邁著小短腿,迎了上去,還是一模一樣的程序。
只是,豆面人前腳剛離開,另外一人后腳就靠近過來。
“你好,你好。”
那張胖乎乎的臉上露出和善的微笑。
“我叫東巴,和你一樣都是獵人考試考生。你看著像是生面孔,是第一次來參加考試吧?”
東巴沒有認出在黑暗世界風頭正盛的杰爾曼,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。
幻影旅團目前的成員中,除了杰爾曼這位新人外,其余人包括西索在內都是A級通緝犯,名為“盜賊”,但很多時候都是殺人后硬搶。
類似的,揍敵客家族擺出來的牌子是“暗殺”,做得更多的反而是“明殺”,且很少掩飾自己身份。
他們因各自的目的,都需要在黑暗世界打響名氣。
可是,無論是幻影旅團,亦或者揍敵客家族,也不是走在街上就能有人隨便就認出他們來的。
東巴認不出杰爾曼,杰爾曼聽到他的名字后,再上下打量一番,很快就意識到這人是誰。
不是他有多大名氣,而是這家伙性格太扭曲,讓杰爾曼記憶猶新。
東巴參加三十多次獵人考試都考不上,于是惱羞成怒,成了一個專挑新人下手,讓他們也考不上的人。
也就是所謂的“新人殺手”。
他接近杰爾曼的目的昭然若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