杰爾曼在水見面前站定，從黑衣袍里取出同樣的卡片，展示給這位考官看。
水見只看了一眼，就確認無誤，點了點頭：“放在這兒，然后在旁邊等著吧。”
“好。”
卡片被放在了地上，杰爾曼左右看了看，選擇坐在了水見身后的大樹下，背靠著樹干，休憩起來。
水見斜斜地望了他一眼，雖然臉上不動聲色，但是心里已暗暗警惕。
西索、杰爾曼兩人，一看就與其他考生不一樣，肯定是已習得“念”的高手，并且很有可能是黑暗世界的人。
水見小心翼翼，以防杰爾曼忽然從后方襲擊，雖然可能性很低，但是總得防備這一手。
又等了一陣，霧氣里才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，正是西索。
他走向水見，先是瞄了一眼好像毫不設防的、閉目養神的杰爾曼，然后才轉移視線，盯著水見看。
水見本能地感覺到威脅，但是堅持與西索對視，不肯退縮半步。
西索笑了笑，氣勢陡然消退，他攤了攤雙手：“卡片給你。”
他的手指搓了搓，就像是變魔術一樣，變出了五張卡片，且每張卡片上都沾滿了血指紋。
水見沉默了一下，才說道：“一個考生，只需要一張卡片就足夠了。”
“啊……”西索裝出現在才恍然大悟的模樣，“那還真是對不起他們了。”
他松開手，五張卡片“噠、噠、噠”地都落在了地上，似乎象征著五條性命的終結。
“好，在一旁等著吧。”
水見不會指責西索的嗜殺成性，畢竟他事先聲明的考試規則里，只有不允許向考官出手，沒有禁止向其他考生出手。
既然沒有提前說，那么就是默許的。
一直等到下午五點，墓園里的霧氣絲毫沒有消散，反而越來越濃，眾人幾乎都看不清彼此。
因為擔心生變，考生們都下意識地靠攏到水見身邊。
唯有杰爾曼，一開始就靠坐在大樹下，根本沒有挪動過位置。
“時限已到。”水見拿起布袋，緩緩地站起身，環視一圈，考生們都看向了他，“原352位考生，通過第一場考試的，一共143位考生。”
他將布袋扛在了厚實的肩膀上，朝著霧氣深處走去。
“跟我來，可不要跟丟了。如果迷路了，也算是考試棄權，而且在迷霧里發生了任何事情，我都不會去幫助你們。”
水見這么一提醒，考生們都抖擻起精神，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背影，緊緊跟隨。
等眾人走遠十幾米，都看不見輪廓了，杰爾曼才起身，慢慢地跟上去。
他喜歡一個人走在最后面，不是喜歡孤獨，而是喜歡安靜，如果身邊的人是安靜的人，他也不介意與之同行的。
走了大約一個小時，也就是下午六點左右，一眾考生終于在水見的帶領下，走出了霧氣，并在不知不覺間早已離開了墓園。
眼前是一片山巒疊嶂、樹木繁茂的山野，濕潤的落葉遍地都是，密密麻麻交錯的枝椏間傳來聒噪的蟲鳴。
水見的木屐踩在泥濘的小路上，卻絲毫不見步履艱難，反而是那些考生，總是走三步就停一步，甩掉鞋子或褲腳上沾染的黃泥。
當夜幕徐徐降臨，遠遠的天邊升起殘缺的月亮時，他們看到了山腰上矗立的一棟燈火通明的宅邸。
水見站在宅邸大門口前，轉過身來，望向考生們：“那么，我的任務就到此為止。今夜，你們在這里休息，明日一早，開始下一場考試。”
他說完這番話，也不做其他任何解釋，徑直離開了，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考生。
過了一陣，宅邸里依舊寂靜，沒有任何活人發出的聲音，只有晚風冷冷的呼嘯聲。
因為實在可疑，考生們有些杯弓蛇影，擔心這會不會就是第二場考試的內容，宅邸里都是陷阱之類的。
杰爾曼卻沒這么多擔心，有陷阱就有陷阱，躲過或見招拆招就好，現在最關鍵的是，他肚子餓了，也有些困了。
在其他人猶豫不決時，杰爾曼當先走出人群，走進了敞開的大門。
西索嘴角勾起笑容，慢了幾步，但是也跟在了后面。
他們就這么進去了？算了，就讓他們來試試，宅邸里到底有沒有危險吧？考生們半是迷惑，半是驚喜，靜靜地等待著后續。
兩人進入宅邸許久之后，沒有任何慘叫聲傳來，看來是沒有問題了，考生們這才放下心，魚貫而入。
一百多位考生進了宅邸，看到西索正看著墻壁上的油畫。
而杰爾曼卻進了一個大堂里，這里有數條長方形餐桌，餐桌上擺滿了各式美食，雞肉、魚肉、牛肉、面包、蘋果、橘子、蛋糕……
他坐在了其中一桌旁，拿起一碟噴香的牛排，放在了自己身前。
可是，當他拿起碟子的那一瞬間，后方就傳來一聲異響。
一柄飛刀，從悄然打開的圓洞中射出，射向了他的后腦勺。
還真應了考生們所想，這棟宅邸里真的有陷阱，且的確是第二場考試的內容。
水見只是說了“明日一早，開始下一場考試”，并沒有說是“開始第二場考試”。
不少到了大堂里的考生，看到杰爾曼這么莽撞地觸發陷阱，都不由地驚呼之余，又幸災樂禍起來。
可是，杰爾曼卻像是腦后長眼一樣，側頭躲過了飛刀，飛刀嗤地扎在了不遠處的柱子上，兀自晃動著發出嗡鳴。
這一個多月以來，杰爾曼需要躲過各種暗殺，讓他的身體幾乎形成了肌肉記憶，幾乎毫不懈怠。
杰爾曼拿起旁邊的刀叉，結果頭頂上又射出一柄飛刀，這次他卻躲都不躲，而飛刀也精準地扎在了餐桌上。
這是對距離的精準把控，同時也是絕對的自信，看得眾人臉上都冒出油光發亮的汗珠。
杰爾曼吃了半塊牛排，又伸手去拿夾心餅干，果然又觸發陷阱，又是一柄飛刀射來……
就這樣，杰爾曼在其他考生目瞪口呆的注視下，從容不迫地享用了一頓美好的晚餐，隨后緩緩起身，朝著樓上。
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