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月21日，與「除念師」阿本加聶見面的兩天后。
杰爾曼慢悠悠地回到普斯頓酒店時，掛滿仿制油畫的墻壁上的燈光已亮起，走廊里時不時有陌生男女與他擦肩而過。
站在1514號房門前，杰爾曼先是敲了敲門，給里面的兩人一點準備時間，然后才取出房卡，刷卡進入。
“我回來了。”杰爾曼喊了一句，可是沒有人回應。
反鎖房門后，杰爾曼走進這間豪華套房，它不僅有寬敞的大廳、露天陽臺，而且有三個獨立的房間，每個房間的生活設施都一應俱全。
至于客房服務，自然也是最頂級的標準。
比司吉與小滴正在沙發旁下國際象棋。
兩人都盯著棋盤，比司吉躬身駝背，皺著眉在沉思，小滴則表情輕松地直起腰。
“這盤棋……”比司吉神情專注地想了一陣，然后忽然抬頭，像是剛剛發覺杰爾曼走進來一樣，“啊，杰爾曼，你回來啦？”
她猛地起身，“不小心”地打翻了棋盤，黑白棋子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。
“啊，小滴，你看我……真是太粗心大意了，對不起。”比司吉雙手合十，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，“最近真是太糊涂了……”
“沒關系。”
小滴倒是沒有生氣，而是很有耐心地一個棋子、一個棋子地撿起來，放回到棋盤上，扶了扶眼鏡。
“我記得棋子都在哪個位置。”
比司吉的臉色在一瞬間從惱羞成怒，切換成體貼溫柔的模樣，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。
“小滴，既然杰爾曼回來了，還是我們三人合作的事情更為重要，要擺在首位哦。下棋這種消遣，今天就到此為止吧？”
不等小滴回答，比司吉就擺出少女一樣的扭捏姿態，雙手捏著裙擺，款款來到了杰爾曼身旁。
“杰爾曼，醫生怎么說？”她關心地問道。
前幾天，杰爾曼專門去找「除念師」清理了一個「負面特質」，他所有的「壓力」，也經由比司吉的「曲奇小姐」釋放了。
剩下的，只有杰爾曼提過一次的「疾病」。
小滴也好奇地看了過來，將棋盤放在了一邊。
“我先去了公立醫院，他們給我做了一番詳細的檢查，認為我的「嗜睡癥」更多的是‘心理問題’，讓我去找心理醫生。”
“于是，我特意到「獵人專用網站」上，搜索了附近有名氣的心理醫生。”
“在一番交談后，對方認為我過于頑固，不肯吐露心扉，不可能通過一般的心理治療「嗜睡癥」。”
比司吉聽了，愣了愣，然后雙手捧腹，哈哈大笑起來。
“什么‘過于頑固’啊，你這不是被心理醫生給趕出來了嗎？哈哈哈……笑死我了……”
如果不是為了顧及淑女形象，她幾乎就要笑到在鋪著毯子的地板上打滾了。
杰爾曼在比司吉的嘲笑聲中面不改色，從獵人黑袍里取出一張紙。
“盡管是那樣，他還是給我開了一套醫療方案，包括作息自律、多加運動、心理暗示、藥物治療等。”
比司吉這才逐漸收斂了笑聲，她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淚珠，拿起白紙，快速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內容，然后連連點頭。
“你就按心理醫生說的去做吧，這些方案沒有什么問題，藥物也是正常的。說到底，「嗜睡癥」就要靠你自己調節并清理了。”
比司吉將心理醫生的醫囑還給杰爾曼。
杰爾曼折了兩下，疊成小方塊，塞進獵人黑袍里面的口袋里。
“清單上的東西都買齊了嗎？”杰爾曼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，柔軟得像是半個身子都要陷進去一樣，“應該買齊了吧？”
“差不多吧。”
比司吉坐在一張掛在兩根木桿之間的秋千椅上，雙手抓在繩索上，腰部用力，秋千椅就帶著她雙腳離地，前后晃蕩起來。
“我和小滴還自作主張地加了點東西，反正我們三人的經費加起來，還算是很充足的。前提是你沒有欺騙我，否則我就一大筆錢泡水了。”
小滴收拾好了棋盤，又端來一個水果盤，上面有蘋果、橘子、草莓、桃子等等，卻全都是沒有切開的，只拿水龍頭沖洗了一下。
“按照原計劃，我們明天休整一天，后天出發，對嗎？”小滴拿起一顆飽滿的草莓，放進嘴里，“沒有其他事情了吧？”
“應該沒有了吧？”比司吉伸手過來，也拿了個草莓放進嘴里，卻咬了兩口就齜牙咧嘴起來，“哇，好酸，小滴你怎么吃下去的？”
“我感覺還挺好吃的。”小滴面無表情地吃了第三顆草莓，“而且也不是每一顆都那么酸。”
比司吉嘆了一口氣，拿起一顆蘋果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，確認這次是甜度居多，才繼續吃了起來。
“小滴，你和我一樣都是被臨時拉來的，之前沒有與杰爾曼一同出發「旅行」的經歷吧？難道你心里就不懷疑嗎？我看你一直都很平靜。”
“我也沒有完全相信杰爾曼。”小滴剝著一個橘子的皮，指尖都染上了黃色，“只是杰爾曼說得對，有些事只能親眼確認。”
“哦……”比司吉點了點頭，攤開手掌心，伸向小滴，示意她分一瓣橘子給自己，“在這方面你們兩人其實是有點像的。”
小滴盯著比司吉脫去白手套的手掌心看了看，然后恍然大悟地把橘子皮放在了比司吉的掌心：“謝謝。”
比司吉把手縮了回去，默默地看了自己掌心上的、完整的一張橘子皮幾眼，就又嘆了一口氣，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。
“現在還有一個流程。”杰爾曼取出他的手機，切到備忘錄內，放在茶桌上，“這是我整理后的「黑暗大陸見聞」，你們可以看一下。”
比司吉相當感興趣，她拿起手機，快速地翻看起來。
內容其實不算多，十分鐘她就看完了第一遍，然后開始看第二遍。
這一次小滴也湊了過來，挨著比司吉，兩個小腦袋靠在一起，隨著比司吉手指的滑動，六只眼睛不停地擺動，時不時同步地眨了眨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