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普沿坑洼不平、一側(cè)是高崖的公路往前開了一陣，抵達了一處山谷。
谷地里，干凈的溪水發(fā)出清澈的聲音，往前方歡快流淌著，滋潤了大片的沃土。
它不算深，甚至有點淺，“舊調(diào)小組”的吉普可以直接碾壓著底部的鵝卵石開過去。
而道路于這里斷開，在另外一側(cè)接續(xù)，中間屹立著鋼筋混泥土澆筑出的小型聚居點。
聚居點高高的圍墻上，幾名穿著“救世軍”黑色制服的男子端著半自動步槍、突擊步槍等武器，目光銳利地注視著蔣白棉等人。
四周圍繞溪水鋪開的農(nóng)田里，一些同樣軍人打扮的男男女女正在勞作。
副駕位置的蔣白棉看得微微點了下頭，知道這是一個邊境軍事?lián)c。
類似的據(jù)點里，軍人們輪流值守、巡邏、耕種和狩獵，除了彈藥、衣物等需要后方定期供應(yīng)，其他都勉強能夠自足。
與此同時，蔣白棉目光一掃，經(jīng)驗豐富地發(fā)現(xiàn)了一些痕跡，據(jù)此判斷谷地四周的崖壁上還潛伏著多名“救世軍”的成員。
“這是防備‘心靈走廊’層次的覺醒者襲擊據(jù)點，在幾百米外布置了強大的遠程火力……”蔣白棉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。
她轉(zhuǎn)而對組員們笑道：
“天快黑了，今晚就在溪邊扎營。”
“好！”商見曜回答的那叫一個干脆利落。
他猛地推門下車，面朝那個軍事?lián)c，伸右手按左胸，高聲喊道：
“為了全人類！”
聚居點圍墻上的“救世軍”成員一時都有點傻住。
他們相繼決定忽視這個家伙，只要他不采取進一步行動。
跟著下車的蔣白棉在商見曜背后撇了撇嘴，假裝不認識他。
見“舊調(diào)小組”沒有進入聚居點的想法，而是保持一定距離扎營，那些“救世軍”成員們都悄然松了口氣。
“他們還是挺好的嘛！”商見曜見狀對龍悅紅等人感嘆道。
龍悅紅有點不解：
“為什么這么說？”
商見曜理直氣壯地回答道：
“在這么一個偏僻無人的邊境據(jù)點遇到我們幾個似乎有不少油水的外來者，正常士兵不都是應(yīng)該找茬動手，滿足貪欲嗎？
“而他們竟然因為我們沒搞事松了口氣。
“這是多么善良和仁慈的表現(xiàn)啊！”
對商見曜的話語，白晨表示了贊同：
“‘最初城’不少荒野據(jù)點就發(fā)生過多起類似之事，弄到后來，遺跡獵人、走私商隊都寧愿冒遭遇強盜、‘無心者’、畸變生物和意外的風(fēng)險強行繞過那些地方。”
真要被“最初城”荒野據(jù)點的士兵們盯上，損失財物都還是好事，怕就怕連人都保不住。
而且，如果還手，弄傷弄死了幾個正規(guī)軍，除非直接全場滅口，讓人事后查不出來，要不然肯定會被“最初城”通緝。
蔣白棉無情地戳破了商見曜的美好幻想：
“可能是因為我們的履歷太輝煌了。”
能被“最初城”層層加碼地一次次通緝，賞金達到以萬奧雷計，且至今活蹦亂跑，確實不像是好惹的團隊。
見商見曜表情一下垮掉，毫不掩飾，仿佛還是個孩子，蔣白棉無聲嘆了口氣，又補了兩句：
“不管外界再怎么說‘救世軍’已經(jīng)墮落，我想他們應(yīng)該還是保留著一些底線，不會隨意對無辜者動手。
“嗯……換做‘最初城’的軍事?lián)c，怎么可能是士兵們兼職農(nóng)夫，輪流耕作？他們百分之百會抓荒野流浪者當(dāng)奴隸，代替自己做這些事情。”
“對。”白晨點了點頭。
當(dāng)前灰土只有部分區(qū)域恢復(fù)了一定秩序，邊境或者荒野據(jù)點顯然不在這個范圍內(nèi)。
商見曜重新露出笑容，哼起歌曲，自告奮勇地去溪邊檢測水質(zhì)。
就在“舊調(diào)小組”搜集木柴，升起篝火，準備晚飯時，那個軍事?lián)c的鋼鐵大門打開了。
走出來的是一男一女，女性身高一米六五的樣子，年齡三十歲上下，成熟而有風(fēng)韻。
她黑發(fā)棕瞳，眉毛較粗，五官不丑，膚色和蔣白棉接近，都是那種健康的小麥色，但她更偏黑一點。
她留著干凈清爽的及耳短發(fā)，穿著一身黑色制服，體型不胖不瘦，相當(dāng)標準。
此時，這位女士雖然和那名年輕男性并肩而行，但無論氣質(zhì)，還是態(tài)度，都說明她是主導(dǎo)者。
——那男子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，唇上有淡淡的絨毛，長得普普通通，看起來頗為青澀。
靠近“舊調(diào)小組”后，這還保留著幾分少年感的年輕男子主動介紹起身旁的女士：
“這是我們這個邊境定居點的丁隊長。”
“丁苓。”那位女士笑著伸出了右掌，坦坦蕩蕩。
聽到這略帶口音的自我介紹，蔣白棉笑了起來：
“你是剛才用廣播警告我們的那位？”
她也伸出右掌，和對方輕握了一下。
丁苓點了點頭：
“這是我們這個邊境定居點的職責(zé)所在，不能放任可疑的人過去。
“薛十月對吧？雖然我知道你這個多半是假名，但沒關(guān)系，名字只是一個代號。”
接著，她隨意介紹了下身邊的青年：
“曾平安。”
“好名字！”商見曜啪啪鼓起了掌，鼓得那個小伙子都有點不好意思。
“他父母對他的美好期待。”丁苓簡單解釋了一句。
蔣白棉隨即介紹起自己的組員們。
當(dāng)然，她報的都是假名。
至于格納瓦，現(xiàn)在他扮演的是普通機器人，沒有名字，只有代號，不需要介紹。
等到雙方寒暄完，商見曜很有責(zé)任感地問起丁苓：
“如果‘最初城’選擇以這里為突破口，你們這么一個不大的定居點，幾十號人，真能擋得住？”
他表現(xiàn)得就像是一名“救世軍”資深成員。
這一刻，丁苓有了種遇到上級視察的感覺。
我們擋不擋得住關(guān)你屁事？她微微一笑道：
“肯定擋不住啊。
“我們主要是做提前的預(yù)警，用幾種不同的辦法。
“去年，這個定居點就遇到過‘最初城’的突襲，我們做出預(yù)警后，直接放棄了這里，以小組的形式撤進深山，然后沿途找機會干擾敵人，延緩他們的前進速度。
“只要人還在，肯定能建立起新的定居點。”
丁苓回答得比較詳細，主要也是想告訴對面這支實力不弱的隊伍，“救世軍”定居點針對不同的敵人都有成熟的預(yù)案，讓他們不要鋌而走險。
“撤進深山肯定很艱難很危險吧？”商見曜一臉關(guān)切。
丁苓愣了一下才道：
“對。”
她和旁邊的曾平安表情都有所浮動，仿佛回憶起了當(dāng)時的種種艱險。
過了幾秒，丁苓主動問道：
“你們，為什么想去冰原？”
之前就感覺你對冰原有點在意……蔣白棉組織了下語言道：
“舊世界毀滅前，現(xiàn)在冰原的一部分還是天氣比較正常的地方，有很多人類城市，后來，氣候劇變，冰原擴張過去，吞掉了那些區(qū)域。
“因為冰原的氣候限制，可耕種的土地又少，那里的荒野流浪者和遺跡獵人都不多，許多城市廢墟還保持著相對較好的狀態(tài)，可以讓我們滿載而歸。”
“確實是這樣。”丁苓點了點頭，“就算我們‘救世軍’，大部分時候也只是在夏季才組織隊伍過去搜集資源，嗯，你們現(xiàn)在一路過去，剛好盛夏。”
她張了張嘴，欲言又止，隔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說道：
“你們到了冰原，可以幫我留意一個人嗎？”
“誰？”慈悲為懷助人為樂的普渡禪師問道。
丁苓低頭笑了笑：
“我丈夫，他叫季強，一個科研人員。
“我們每年原本能相聚兩次，但前年他參加一支考察隊，去了冰原，說執(zhí)行一個秘密任務(wù)，如果能取得成功，就有資格把我調(diào)回烏北去，一家人團聚，可從那之后，我就失去了他的消息，他的單位又一直礙于保密條例，不能給我詳細的答復(fù)。”
或許是沒想到隊長說得這么詳細，涉及工作的分配和調(diào)動，她旁邊的小伙子曾平安頗有點尷尬。
“這樣啊……”蔣白棉想了想道，“留意沒問題，這只是舉手之勞。”
丁苓露出了由衷的笑容：
“我這里有他的照片。
“我們剛結(jié)婚那會在烏北照的。”
烏北是“救世軍”最核心的幾個城市之一，那里產(chǎn)的烏北6和烏北7是灰土上相當(dāng)常見的手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