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授們的掌聲終于讓聽眾們回過神來,聽眾席上隨即爆發(fā)出雷鳴一般的掌聲和叫好聲。
尤其是位于后方一側的音樂學專業(yè)眾人。
他們的手掌拍得通紅,嗓子都喊啞了。
幾個女生完全不顧及優(yōu)雅的淑女形象,站起身來,雙手當做“喇叭”,大聲地朝舞臺喊著。
“卡洛恩!”
“卡洛恩·范·寧!!!”
“太棒了!~~~~~”
“好樣的!!”
加爾文這個家伙最夸張,直接腳踩座位扶手,爬了上去,一屁股坐在靠背上方,用力揮舞著他剛買的黑色絲質禮帽,嗓子都嚎破了音。
音樂學專業(yè)平時真的很憋屈。
不少人持有偏見地認為,音樂學拉低了音樂類專業(yè)的入學門檻。
很多優(yōu)秀的演奏專業(yè)學生,他們家族從小就為之提供良好的藝術教育,保障頂級的樂器購買,打下了扎實的底子。
至于那些作曲或指揮的天才?他們家里就有一個小型樂隊,甚至一整支交響樂團,以便于他在任何時候實踐自己的創(chuàng)作,獲得即時的反饋。
這些都是要“燒錢”的!
而音樂學專業(yè)的學生,其他人對他們的印象,就是一群從事所謂“關于音樂本身的理論研究”的家伙,游離于學院主流性的演出、比賽活動之外,只有在答辯場合,可以念一念自己那不知所云的論文。
每年的畢業(yè)音樂會他們的存在感極低。
偏偏還和作曲系、指揮系一起放在年級第三組,大學四年都被“佼佼者”管教著。
而這一次,范寧的臺上的表現(xiàn),讓他們徹底揚眉吐氣!
還有更現(xiàn)實的一點:若范寧的交響曲最后真能被選上,作者對自己作品首演的樂手選擇,具有相當大的話語權!
他們發(fā)自內心地為范寧,也為自己感到激動。
掌聲仍舊未停。
在舞臺前沿鞠躬完畢的范寧抬起頭,余光掃到了坐在側面第一排,臉色好似吃了老鼠屎一般的拉姆·塞西爾組長。
他想起清晨自己處境危險、要事在身,卻請假被拒的事情,心中暗道:
“塞西爾組長,我被迫營業(yè),你求錘得錘,這下舒服了吧?
“卡洛恩·范·寧,感謝你為我們帶來的這場聽覺盛宴。”古爾德院長開口,“我想問的是,它真的是你剛剛創(chuàng)作的嗎?”
范寧笑了笑,剛剛想開口。
“我想打斷一下,對不起院長,我憋了好幾分鐘,實在太激動了。”許茨副院長站了起來:“范寧,不管這首作品是來自你的現(xiàn)場靈感,還是來自之前的構思,只要你將它整理好,投稿到小型作品選拔中,我一定會讓它出現(xiàn)在畢業(yè)音樂會。”
“因為它是一首當之無愧的浪漫主義音樂杰作。”
“好了我說完了。”許茨教授隨即坐下。
古爾德院長聞言一笑:“盡管按照慣例,每名學生最多上演一首作品,但似乎也沒有明文規(guī)定不能同時采納多首。”隨即他問向其他評委,“你們覺得呢?”
第一副院長,塞西爾的作曲老師洛林·布朗尼教授聲音蒼老,語氣淡然:“這取決于各個評委的綜合意見,還有之后幾輪的實際表現(xiàn)。”
“各位尊敬的教授們,正如我選擇了黑色信封一樣,我在畢業(yè)音樂會上希望帶給大家的,是一首交響曲。”范寧終于逮著了開口的機會。
“范寧,我們尊重你的選擇,不過,請你至少要為今天的鋼琴曲取個名字。”院長說道,“我們可不愿意只聽到它這一次,它應該被經常地演奏和欣賞,對吧各位?”
幾乎所有評委表示同意,甚至連聽眾席上的人都在跟著點頭。
“它來自今天即興演奏測試中的一些幻想與靈感,就叫《幻想即興曲》吧。”范寧說道。
“《幻想即興曲》.好名字,對了,我們忘了公布分數(shù)。”古爾德笑道,“卡洛恩·范·寧,你的最終平均得分是——”
“分!”
“太高了,比鋼琴系的默里奇還高出了近整整一分!”
“應該沒人能夠超越了。”
聽眾席上再次爆發(fā)出驚嘆。
很顯然,絕大多數(shù)評委都給出了滿分或近乎滿分的評價,除了這位反應冷淡的第一副院長洛林·布朗尼教授。
但他又不能違心地將評分壓至及格線以下,所以造就了這最后的平均結果。
在初試的20分比重里,范寧已經占據(jù)了一定的優(yōu)勢。
根據(jù)學院慣例,每年畢業(yè)音樂會將比6月的畢業(yè)典禮早幾周,約在5月下旬進行。下午是室內樂場,晚上則是更重磅的交響樂場,兩場同樣都是上半場演奏學生作品,下半場演奏大師作品。
受限于音樂會時長,小型作品入選名額5首左右,提名約為15首;而大型作品入選名額只有1首,提名3首。
范寧戴好手套,走下舞臺。
“那個卡洛恩同學,你有《幻想即興曲》的譜子嗎,我想練。”一位聲音帶著一絲羞怯,穿著藍色長裙的女生湊近問道。
“我也要。”
“我也想要。”
“我回去就馬上練。”
“還等什么,下次在家族聚會上就靠它好好表現(xiàn)了。”
“我要拿它去追求我喜歡的學妹。”身邊男生女生們嘰嘰喳喳,其中不乏一些平日看不起音樂學的,演奏專業(yè)的學生。
這充分說明好的音樂才是打動人的關鍵。
“大家別急,我回家整理一下后,會分享給大家。”范寧禮貌地應答著。
“卡洛恩,你會把《幻想即興曲》編入你的正式作品編號然后出版嗎?”
“范寧同學,你會把它題獻給誰?”
這一側聽眾席走廊上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。
“咳咳.”范寧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,“各位,我們之后再交流,后面還有需要測試的同學。”
“對的對的,真是抱歉。”眾人這才如夢初醒。
接下來的測試,可能是由于范寧之前的表現(xiàn)造成了過大的震撼和心理壓力,大家都表現(xiàn)平平,甚至連超過1號毛姆的分數(shù)都沒出現(xiàn)幾個。
作曲系的塞西爾組長編號是17,比較靠后,他在上臺之后抽了一組由8個音符組成的低音音列,即興了一段包括主題和三段固定低音變奏的變奏曲,拿到了的分數(shù)——比鋼琴系的默里奇組長還低了。
如果他的編號能抽在范寧之前,或保持良好的心態(tài),不出現(xiàn)演奏過程中的失誤,他本應可以拿到第二名。
從臺上下來的塞西爾,坐于聽眾席,胸口起伏很久,才平靜下來。
他眼前閃過文森特·范·寧那個家伙總是一副高人模樣的便秘臉,以及東梅克倫區(qū)的那家特納美術館,有超過十年的時間,它都總在展覽人氣、藝評口碑、活動質量上壓著自家梅克倫自由博物館一頭。
好在三年前,這個討厭的家伙,竟然在參加第39屆豐收藝術節(jié)的時候失蹤了!多半是在異國他鄉(xiāng)遭遇了什么意外交通事故、治安事故,或期間染上了什么烈性傳染病暴斃而亡!
塞西爾的家族有多位議員分布在萊尼亞區(qū)、東梅克倫區(qū)及南碼頭區(qū)地方議會,梅克倫自由博物館是其家族文化產業(yè)之一。在范寧父親失蹤之后,該博物館通過排擠展覽藝術家、截流觀眾、惡意評論及投訴、干擾藏品拍賣等方式,成功加速了特納美術館的倒閉。
他回憶至此,終于露出一絲冷笑。
“復試不出意外是室內樂寫作,需在城市音樂廳的新作陳列館里接受整個烏夫蘭賽爾音樂界的評價。”
雖然他自視甚高,但清楚自己初試排名第3,落后1分多的事實已經確定,負面情緒無用,接下來需要用心準備的,是后面的測試。
“《第一交響曲》的首演機會,我勢在必得。作品…?人脈?…影響力?…復試時我倒真想看看你拿什么和我比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