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場不好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瓊蹙眉看了范寧一眼。
“比如，北大陸，曾經(jīng)霍夫曼帝國的博洛尼亞與奧克岡，升得更高之后，完全進入了一個未知的難以評價的狀態(tài)；南大陸，圣者‘伈佊’去年剛剛隕落，‘緋紅兒小姐’現(xiàn)在淪為了看守‘蠕蟲’的工具；西大陸，那位天使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，而且終生無法離開圣城一步.”
“還有幾位，比如特巡廳，波格萊里奇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清楚，先不評價；那位與‘斯克里亞賓’重名的秘史學家、蠕蟲學家蠟先生，早期的情況就有蹊蹺，研究的領(lǐng)域也十分古怪；當下神降學會的危險分子F先生，本體也似乎處在某種限制之中”
“對了，還有我們曾經(jīng)自己所在的兩家學派我都忘了，博洛尼亞學派和指引學派背后應(yīng)該都有一位被稱為‘顧問’的執(zhí)序者，但是這么久了我也沒聽說過‘顧問’到底是誰，就好像比起教會的那位天使，他們更加‘見不得人’似的.”
“也不能武斷地說‘下場都不是很好’吧，但總之，至少都有些奇怪.不管是人們通常的認知理解，還是文學作品或傳說故事中，‘強者都應(yīng)該更加舒適超然’，但神秘側(cè)的真實情況似乎是背離這種認知的.”
范寧采用另一種敘事角度將文森特的懷疑顧慮復(fù)述了出來：“.你說，會不會是‘秘史之力’存在某種未知的隱患，或者輝塔高處存在某種超出現(xiàn)在的我們理解范圍的兇險？”
“你的目的似乎是要我扔掉這根長笛?！杯傂α诵Ψ怕_步，點破了原本就很淺而易見的這層遞進聯(lián)系。
但這也正是范寧想要達到的對話效果。
“也不一定是直接‘扔’吧。”他對此不置可否，“暫時中止對這些臍帶和‘樂器’的吸收，先陪我進到‘燈塔’里面看看情況也行.”
“如今我們進入失常區(qū)太深，脫險的關(guān)鍵其實在于燈塔是不是真的庇護所，而不是誰多穿一道門我不是主張讓你徹底放棄多年來的努力成果，只是現(xiàn)在，我總覺得那個危險份子還是就在身旁，節(jié)外生枝恐怕是給他提供‘嫁接’過來的機會”
少女的腳步倏然站定，與范寧四目相對。
笑容先是瞬間收斂無蹤，然后，又緩緩帶著另一種意味重新綻了出來：
“伱在懷疑我有問題？”
范寧的心臟驟然一緊，但定住心神，維持著與她對視的目光：
“我一點也不想懷疑你，其實，我希望能依靠你，如果不能，這會非常令人無助。但是，我從我的父親這里得到了足夠完整、足夠能解釋來龍去脈的信息——‘紫豆糕小姐’進入失常區(qū)執(zhí)行‘塑形之詠’后的過程中，被‘真言之虺’污染，而且被嫁接到了當時懷著我的母親身上”
范寧并不希望兩人因為打啞謎而增加誤會——指不必要的、額外增加的誤會。
他基本復(fù)述了文森特那幾篇最關(guān)鍵的日志內(nèi)容，而且補足了自己的猜想作為其中的銜接，他最期待的結(jié)果，是對方能給出一個“安全”的回應(yīng)或說法，盡管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回應(yīng)才算是“安全”。
“真是神秘啊，范寧，先生按照你的這套說辭，你的身世比我還要神秘、曲折，來頭比我還要大，還要更加隱秘，或古老？”
瓊沒有在中途打斷他，但隨后的笑容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不相信。
而且意味深長中還帶著一絲復(fù)雜的無可奈何。
“至少，我沒有主觀上的欺騙。”范寧讀出了她的猜疑態(tài)度，“我所說的都是我所接受和推理出的信息.”盡管手機電量已經(jīng)不到10%，盡管日志的大多內(nèi)容都是“古查尼孜語”，但他還是在展示滑動著屏幕上的信息。
“你知道有相當一部分人都具備‘圖倫加利亞癔病’的癥狀嗎？”瓊的目光并沒有在范寧展示的那些文字上過多停留。
“知道?！狈秾幉欢秊槭裁催@么問，“不過，相比無中生有的‘圖倫加利亞幻人秘術(shù)’，有點妄想癥狀只能算亞健康狀態(tài)，不是大病?！?
瓊聽到這點了點頭，風雪從山脊呼嘯而來，撥開了她淡紫色的頭發(fā)，帶來酒紅色的山楂花香氣：
“你說得對，活在這個工業(yè)時代，心理有問題的人比以前多得多，比如我就見過有人哪怕水準一塌糊涂，卻堅信自己是古代某位哲人、詩人或藝術(shù)家的轉(zhuǎn)世抱歉，前半句的描述不是在說你，不過我想說的是，也許每一個深入‘天國’的人，都覺得自己得到了某段具有完整性的啟示，你覺得你是一個意外來到新歷的‘第0史居民’，對吧，那我之前還覺得自己有點像那位諾阿王朝傳說中的女祭司”
“你的變化的確挺大的，我逐漸快認不出了?！狈秾幍恼Z氣有些沉悶，他覺得溝通的效果比預(yù)期要差。
“總結(jié)下你的觀點?！杯偯鎸χ秾幧锨耙徊?，這讓范寧只能相應(yīng)退后，“你覺得被‘真言之虺’污染的是我，如果我如此晉升執(zhí)序者，下一刻我可能會變成這位邪神的一部分，或者變成F先生出現(xiàn)在你面前，抑或從我身上爆開無數(shù)條‘蠕蟲’.具體形式不知道，總之第一個完蛋的就是你，你的什么鑰匙和你父親的什么計劃都將失敗，最后一個完蛋的是這個世界?！?
范寧沒有出聲或搖頭否認。
“那么你現(xiàn)在有兩個選擇?！鄙倥^續(xù)道，“由于我是隊長，帶路去燈塔的人是我，你可以繼續(xù)跟我走，或者你自己去別的地方轉(zhuǎn)轉(zhuǎn).你看，其實連我都還是相信你之前的結(jié)論的——燈塔可能是個庇護所——不然我可能會去尋找別的離開這里的辦法，在我的目的里可沒有找‘神之主題’這一項.”
“但是，對于你，兩種選擇都不包括‘你不讓我去燈塔’或者‘你不讓我晉升執(zhí)序者’，你要做的只是選擇，跟，或不跟?！?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