輻空號的早餐時間向來像場小型星際作物博覽會。王玲剛把用銀河通用稻熬的米粥端上桌,就看見慕容冷越舉著根沾著晶藍色黏液的稻稈皺眉——那是周明昨晚培育的“發光稻”試驗品,本應在夜間發出柔和的光,今早卻莫名分泌出黏糊糊的物質。
“周明的新稻種又‘基因突變’了?”王玲抽了張紙巾遞過去,指尖剛碰到黏液就被粘住,“這黏性,能直接當膠水用了。”
慕容冷越費力地把稻稈^手指上撕下來,無奈道:“凌晨監測儀顯示基因序列穩定,估計是和艙內的濕度傳感器起了反應。”他話音未落,就聽見培育艙方向傳來“嘩啦”一聲脆響,伴隨著風澈的驚呼。
兩人對視一眼,拔腿就往培育區跑。只見風澈正踮著腳夠高處的培育架,腳下散落著幾個摔碎的培養皿,而那株惹禍的發光稻此刻正瘋狂生長,藤蔓般的稻葉已經纏上了天花板的管線,晶藍色黏液滴得滿地都是。
“風澈!說了不許碰試驗品!”王玲板起臉,卻在看到兒子滿臉無辜的表情時軟了語氣——小家伙的頭發上還沾著一片稻葉,活像頂著株微型水稻。
風澈立刻舉起手里的小噴壺:“娘,我是想幫周叔叔澆水!誰知道它突然長瘋了!”他說著指向墻角,“而且它把慕容叔叔的地質掃描圖卷走了!”
慕容冷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見自己昨晚熬夜繪制的冰封星帶地質圖被稻葉纏成了卷軸,正隨著稻稈晃動悠悠轉圈。他無奈地嘆了口氣,從工具架上抄起剪刀:“我來處理稻稈,你去拿溶解劑,小心別碰黏液——上次小石粘住爪子,洗了三小時才弄干凈。”
王玲剛取來溶解劑,就聽見風澈“哎呀”一聲。轉頭一看,小家伙的鞋底粘在了地板上,正踮著腳試圖掙脫,活像只被粘住翅膀的小蜜蜂。“別動,越掙扎粘得越牢!”王玲趕緊走過去,用棉簽蘸著溶解劑小心涂抹,“下次再亂碰試驗品,就罰你整理三個月的種子庫。”
風澈扁著嘴討饒:“我錯啦娘!不過這稻子要是能當膠水賣,說不定能賺好多星幣呢!”慕容冷越剛好剪斷最后一段稻稈,聞言調侃道:“那下次讓周明專門培育‘膠水稻’,給你粘畫冊。”
好不容易收拾完培育艙,三人剛坐回餐桌旁,通訊器突然響起。全息屏上彈出周明的臉,他頂著兩個黑眼圈,語氣急促:“王姐,慕容,我的‘速生麥’好像出問題了!本來該七天成熟,現在半天就抽穗了,還在往艙外冒!”
輻空號的走廊此刻已經成了麥田。半人高的速生麥從培養艙的縫隙里鉆出來,麥芒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,把原本寬敞的通道堵得只剩一條窄縫。風澈眼睛一亮,甩開筷子就往麥田里鉆:“哇!可以捉迷藏啦!”
“風澈別跑!小心踩壞樣本!”王玲追上去,剛抓住兒子的衣角,腳下就被麥根絆了一下,眼看就要摔倒,慕容冷越伸手一把扶住了她的腰。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撞了個正著,又同時移開——王玲的耳尖悄悄泛紅,慕容冷越則清了清嗓子,指著頭頂:“麥稈都快頂到通風口了,得趕緊控制生長速度。”
周明這時急匆匆趕來,手里拿著個巴掌大的控制器:“這是生長抑制劑,只要往麥稈上噴就行。”風澈自告奮勇地舉起小噴壺:“我來幫忙!我噴得可準了!”
結果小家伙一激動,把抑制劑噴到了慕容冷越的制服上。幾秒鐘后,慕容冷越的袖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,原本合身的制服袖子瞬間變成了“七分袖”。風澈捂住嘴偷笑,王玲趕緊拿過控制器:“還是我來,你去給我們當向導,指出哪幾株長得最快。”
三人在麥田里忙活了整整一個上午,才終于把速生麥控制住。慕容冷越脫掉縮水的制服外套,露出里面的黑色打底衫,風澈湊過去戳了戳他的胳膊:“慕容叔叔,你的衣服是不是被麥稈咬了一口呀?”
“是被某個小調皮鬼的‘精準噴射’弄的。”慕容冷越刮了下風澈的鼻子,轉頭對王玲說,“下午得重新校準培育艙的環境參數,不然這些試驗品遲早把輻空號變成植物園。”
午餐時,風澈突然想起什么,從背包里掏出個小盒子:“娘,慕容叔叔,這是我給你們做的禮物!”盒子里裝著兩個稻草人,一個戴著和王玲一樣的發帶,手里拿著微型培育皿;另一個穿著小制服,背著迷你地質掃描儀,正是慕容冷越的模樣。更妙的是,稻草人的頭發是用金色的麥稈做的,眼睛是兩顆圓潤的稻粒。
王玲忍不住笑了:“我們風澈真是心靈手巧,就是這稻草人怎么有點眼熟?”風澈得意地揚起下巴:“是用早上的速生麥做的!麥稈又軟又有韌性,剛好能扎造型。”慕容冷越拿起自己的稻草人,仔細看了看:“連掃描儀的細節都做出來了,比周明的設計圖還精準。”
下午校準培育艙時,風澈非要跟著幫忙。他搬來自己的小凳子,站在上面盯著控制面板,時不時指點一二:“慕容叔叔,這個參數不對!上次培育固沙儲水稻的時候,娘調的是75%的濕度!”
慕容冷越故意逗他:“哦?那你說說,為什么不能是70%?”風澈挺起小胸脯,一本正經地說:“因為固沙儲水稻的根系喜歡濕潤但不積水的環境,70%會讓根須長得太慢,就像小朋友吃不飽飯長不高一樣!”王玲在一旁聽得忍俊不禁,伸手揉了揉兒子的頭發:“說得沒錯,看來平時的培育課沒白聽。”
校準到一半,培育艙突然發出“嘀嘀”的警報聲。屏幕上顯示溫度異常升高,慕容冷越立刻檢查線路,發現是加熱管短路了。他剛打開檢修面板,一股濃煙就冒了出來,把他的臉熏得黑乎乎的。
風澈嚇得往后退了一步,隨即捧腹大笑:“慕容叔叔變成小花貓啦!”王玲趕緊遞過濕毛巾,強忍著笑說:“先別笑,幫娘拿工具箱過來。”風澈跑得飛快,不一會兒就拖著比他還高的工具箱回來了,結果沒站穩,“嘩啦”一聲把工具撒了一地。
“小心點,別砸到腳。”慕容冷越一邊擦臉一邊彎腰撿工具,手指剛碰到螺絲刀,就被風澈舉著的毛巾捂住了臉,“慕容叔叔,我幫你擦!保證擦得比娘還干凈!”小家伙的力道沒輕沒重,毛巾擦過慕容冷越的額頭時,差點把他的眼鏡給蹭掉。
王玲看著眼前雞飛狗跳的場景,無奈地搖搖頭,卻忍不住彎了嘴角。慕容冷越平時總是一副沉穩冷靜的樣子,只有在風澈面前,才會露出這樣狼狽又溫和的神情。她接過風澈手里的毛巾,仔細幫慕容冷越擦去臉上的煙灰:“還是我來吧,某些小幫手越幫越忙。”
風澈不服氣地嘟嘴:“我才沒有!我剛才還提醒慕容叔叔參數錯了呢!”慕容冷越笑著點點頭:“對,風澈的參數提醒很關鍵,是我們的小功臣。”他說著從口袋里掏出顆水果糖,“獎勵你的。”
修好加熱管后,三人坐在培育艙外的休息椅上歇腳。風澈剝開水果糖塞進嘴里,突然眼睛一亮:“娘,慕容叔叔,我們來玩‘星際育苗’游戲吧!我當裁判,你們比賽誰先說出三種抗逆作物的基因來源!”
“這個我拿手!”王玲率先開口,“固沙儲水稻:御輻光麥的抗逆基因、浮光云麥的聚氣基因、沙棘草的儲水基因。”風澈立刻拍手:“娘答對啦!慕容叔叔加油!”
慕容冷越故意拖長聲音:“冰沙稻的話……有凝霜苔的抗凍蛋白基因,還有……”他假裝冥思苦想,偷偷看了眼風澈,“風澈要不要給點提示?”風澈急得直跺腳:“是熔火麥的高溫分泌物基因和固沙儲水稻的儲水基因呀!慕容叔叔你忘啦!”
“哦,對,我怎么忘了。”慕容冷越笑著認輸,“看來還是風澈記得最清楚。”王玲戳了戳他的胳膊:“故意讓著他呢?”慕容冷越挑眉:“不然下次誰幫我們指出參數錯誤?”
傍晚準備晚餐時,王玲發現儲存的蔬菜不夠了。風澈自告奮勇地說:“娘,我們可以摘培育艙里的‘迷你青菜’!周叔叔說那個可以吃,味道可甜了!”所謂的迷你青菜,是周明培育的矮化蔬菜品種,只有指甲蓋大小,平時用來做實驗樣本。
慕容冷越跟著母子倆來到培育艙,看著風澈蹲在地上,用小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迷你青菜,忍不住笑了:“這么小的菜,得摘一百顆才能炒一盤吧?”風澈頭也不抬:“慕容叔叔不懂,這叫精致!就像你喝的濃縮營養液一樣,一顆頂十顆!”
王玲摘了半天,才湊夠一小碟。她把青菜倒進鍋里翻炒,剛加完鹽,就聽見風澈喊:“娘,慕容叔叔偷吃!”轉頭一看,慕容冷越正拿著根牙簽,偷偷扎起一顆青菜往嘴里送。
“被抓現行啦!”王玲笑著把鍋鏟遞給他,“既然想吃,就負責炒菜吧。”慕容冷越接過鍋鏟,動作生疏地翻炒起來,結果力度太大,把好幾顆青菜炒出了鍋。風澈在一旁起哄:“慕容叔叔炒菜像打仗!”
好不容易把晚餐做好,三人坐在餐桌旁,看著盤子里稀稀拉拉的迷你青菜,都忍不住笑了。慕容冷越夾起一顆青菜放進嘴里,點點頭:“味道確實不錯,就是太少了,不夠塞牙縫。”風澈立刻說:“明天我幫周叔叔澆水,讓青菜長得快一點!”
飯后,風澈突然神神秘秘地拉著兩人往駕駛艙走。他爬上自己的專屬小座椅,按下了一個隱藏按鈕,全息屏上突然出現了一幅畫——畫里的輻空號飛船周圍長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作物,王玲和慕容冷越站在稻田里微笑,風澈自己則舉著畫筆,在旁邊畫了顆巨大的太陽。
“這是我畫的‘輻空號農場’!”風澈指著畫介紹,“以后我們的飛船上就能種滿水稻、青菜和星莓,再也不用怕食材不夠啦!”王玲的心瞬間軟了,伸手抱住兒子:“我們風澈的想法真好,等下次停靠空間站,我們就申請擴大培育艙。”
慕容冷越看著畫,眼神溫柔:“我已經設計好了擴大方案,加個立體種植架,能比現在多種三倍作物。”他頓了頓,補充道,“還留了塊地方,給風澈種他的光穗草。”
風澈歡呼著撲過去抱住慕容冷越的腿:“慕容叔叔最好啦!”小家伙的力氣不小,差點把慕容冷越絆得坐到地上。王玲趕緊扶住他,嗔怪地看了風澈一眼:“慢點跑,別撞到慕容叔叔。”
晚上洗漱時,風澈突然想起早上的發光稻,拉著王玲問:“娘,那株會流膠水的稻子還能變回來嗎?我想讓它晚上發光,這樣我就能在燈下畫畫冊了。”王玲揉了揉他的頭發:“明天讓周叔叔調整一下基因序列,應該就可以了。不過你要答應娘,不許再偷偷碰試驗品。”
風澈用力點頭:“我保證!下次要碰也先問過娘和慕容叔叔!”他眼珠一轉,又說,“要是慕容叔叔陪我一起,是不是就可以碰呀?”正在旁邊收拾工具的慕容冷越聞言失笑:“你這小家伙,還學會討價還價了。”
躺在床上,風澈還在興奮地念叨著明天的種植計劃。王玲給他蓋好被子,輕聲說:“快睡吧,明天還要幫周叔叔照顧迷你青菜呢。”風澈閉上眼睛,突然又睜開:“娘,慕容叔叔會不會因為衣服縮水生氣呀?”
“不會的。”王玲笑著說,“慕容叔叔不僅不會生氣,明天說不定還會給你帶新的水果糖。”風澈放心地閉上眼,很快就進入了夢鄉,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。
王玲輕輕帶上房門,剛轉身就看見慕容冷越站在走廊盡頭。他手里拿著件新的制服外套,顯然是剛從儲物間取出來的。“風澈睡了?”他輕聲問。王玲點點頭:“剛睡著,還在念叨你的水果糖。”
兩人并肩往休息室走,舷窗外的銀河璀璨奪目。慕容冷越突然說:“明天我把地質掃描圖重新畫一份,順便給風澈畫張稻田的素描,他好像很喜歡畫畫。”王玲側頭看他,月光灑在他的臉上,柔和了他平日里的棱角。
“他何止是喜歡,整天拿著畫筆到處畫,畫冊都用壞三本了。”王玲的語氣里滿是寵溺,“上次還把你的地質圖當成畫紙,在背面畫了只會飛的甲蟲。”慕容冷越愣了一下,隨即大笑起來:“我說那張圖怎么找不到了,原來被他征用了。”
回到休息室門口,王玲突然想起什么,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遞給慕容冷越——是風澈做的那個稻草人鑰匙扣,她特意給稻草人加了個小小的掃描儀掛件。“風澈說,這個給你掛在工具箱上,下次修機器就不會忘事了。”
慕容冷越接過鑰匙扣,指尖輕輕摩挲著麥稈做的頭發,眼里滿是笑意:“替我謝謝他,明天我帶他去看新培育的星莓幼苗。”王玲點點頭:“那我明天早上多熬點米粥,給你們當早餐。”
各自回到房間后,王玲看著床頭柜上的稻草人,忍不住笑了。輻空號的日常總是這樣,充滿了意外和混亂,卻也因為有了風澈和慕容冷越,變得格外溫暖有趣。她拿起畫筆,在畫冊上添了一筆——月光下的飛船里,三個身影依偎在一起,窗外是漫天星河。
而此時的慕容冷越,正把稻草人鑰匙扣掛在自己的地質掃描儀上。他看著鑰匙扣上稻粒做的眼睛,仿佛能想象出風澈制作時認真的模樣。他打開終端,開始繪制新的地質圖,旁邊特意留了塊空白,準備給風澈畫他喜歡的甲蟲。
第二天一早,風澈是被培育艙傳來的“嗡嗡”聲吵醒的。他揉著眼睛跑到培育區,看見周明正圍著發光稻忙碌,而那株稻子此刻正發出柔和的藍光,再也沒有黏糊糊的黏液。“周叔叔!它變回來啦!”風澈歡呼著跑過去。
周明笑著點點頭:“多虧了你娘和慕容叔叔昨晚調整了參數,現在它不僅能發光,還能調節亮度呢。”風澈興奮地拍手,轉頭就看見王玲和慕容冷越端著早餐走來,慕容冷越手里還拿著個素描本。
“風澈,看我給你帶什么了。”慕容冷越把素描本遞給風澈。小家伙翻開一看,里面畫著一片金黃的稻田,稻田里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,正舉著畫筆寫生,正是他自己。旁邊還有一行小字:銀河最棒的農耕小使者。
風澈激動地抱住素描本:“謝謝慕容叔叔!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!”他轉頭看向王玲,“娘,我們今天就去種星莓幼苗好不好?我要把它們畫進我的畫冊里!”
王玲和慕容冷越相視一笑,眼里滿是溫柔。陽光透過舷窗灑進培育艙,照亮了發光稻的藍光,也照亮了三人的笑臉。輻空號的日常依舊充滿了未知和忙碌,但只要有彼此在,每一個平凡的日子,都能開出最美的花。風澈拿著畫筆,在素描本的空白處畫了三顆緊緊靠在一起的星星,心里暗暗想著:以后要和娘、慕容叔叔一起,在銀河的每一顆星球上,都種滿希望的種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