飛船穿透沼澤星外圍那層厚重的翠綠色霧氣時,風澈感覺舷窗上瞬間蒙了一層細密的水珠——和沙丘星干燥滾燙的風不同,這里的風帶著潮濕的腐葉氣息,撲在玻璃上,像誰輕輕呵了口氣。他湊到窗邊,用指尖擦去水珠,窗外的景象瞬間清晰:沒有金色沙丘的綿延,沒有星環的璀璨,只有無邊無際的綠色沼澤,像一塊被揉皺的綠綢緞,從天際線一直鋪到眼前。深綠的蘆葦叢在風中搖晃,淺綠的水洼里泛著粼粼波光,偶爾有白色的水鳥掠過水面,翅膀劃出的波紋里,還能看到點點發光的浮游生物,像撒在綠綢緞上的碎鉆。
“還有三分鐘抵達沼澤星生態站空港。”慕容冷越的聲音從控制臺傳來,屏幕上的環境數據比沙丘星溫和許多,卻透著更棘手的信號,“當前地表溫度28℃,大氣含氧量22%,濕度89%,未來十二小時內有中到大雨。”他調出沼稻的資料,指尖在屏幕上滑動,眉頭微微蹙起,“目標作物‘沼稻’,是沼澤星唯一能在積水環境中量產的糧食作物,稻穗富含蛋白質,但近期受‘腐葉菌’感染,近60%的稻穗發黑腐爛;更嚴重的是,沼澤里的‘沼蛭’大量繁殖,會附著在沼稻根系上吸食汁液,導致根系壞死,生態站的陳野研究員已經嘗試過三種殺菌劑和驅蛭劑,效果都不理想。”
風澈趕緊摸了摸背包里的金屬盒——里面裝著沙丘星的沙須藤、沙晶花樣本和沙棘麥種子,他還特意把畫冊用防水袋包了兩層,生怕被沼澤星的濕氣弄臟。他掏出畫冊,翻到新的一頁,用深綠色彩筆飛快畫了一株高大的沼稻,稻穗上畫了幾個黑色的斑點代表腐葉菌,根部畫了幾條細長的蟲子代表沼蛭,旁邊還畫了一片綠色的沼澤,最后寫下“沼澤星任務:保護沼稻,趕走腐葉菌和沼蛭!”,角落畫了個穿著雨衣、踩著雨靴的自己,雨靴邊還濺起了小小的水花。
“沼蛭是什么樣子的呀?會咬人嗎?”風澈抬頭問,正好看見周明在檢查種子箱——里面除了之前的植物樣本,還多了王玲準備的微生物檢測儀和防水培育盒,“像沙丘星的沙蟲一樣嗎?”
周明蹲下身,點開屏幕上的沼蛭圖片:“比沙蟲小很多,大概手指那么長,身體滑滑的,喜歡躲在潮濕的腐葉下,專門啃食植物的根系。不過它不咬人,就是繁殖太快,一旦附著在沼稻根上,幾天就能讓根系爛掉。”他幫風澈把防水袋的拉鏈拉緊,“這里比雨霧星還潮濕,你的畫冊可得保管好,別讓水汽滲進去。”
風澈立刻把畫冊抱在懷里,用力點點頭:“我會的!就像在雨霧星保護水須苔標本一樣!”
飛船降落在空港時,風澈能感覺到艙體接觸地面的瞬間,有濕潤的泥土氣息涌進來。空港建在一片相對干燥的高地,木質棧道連接著生態站,棧道下的水洼里,幾只透明的小蝦在游動,偶爾有發光的浮游生物從水底浮起,在水面留下淡淡的光痕。艙門打開的瞬間,一股帶著青草和腐葉的潮濕空氣撲面而來,風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,趕緊拉了拉王玲準備的防水雨衣——雨衣是亮黃色的,像一朵小太陽,在綠色的沼澤里格外顯眼。
“歡迎來到沼澤星!”一個穿著深藍色防水服的叔叔快步走來,他的褲腳沾滿了泥點,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,手里捧著一株發黑的沼稻幼苗,幼苗的稻穗已經開始腐爛,根部還掛著兩條小小的沼蛭,“我是陳野,生態站的研究員。可算把你們盼來了,再找不到辦法,今年的沼稻就要絕收了。”
陳研究員的防水服口袋里別著一把小小的銅制鏟子,鏟柄已經磨得發亮,他說話時會時不時用手抹一把臉上的水珠——不知道是雨水還是霧氣。他領著大家往生態站走時,風澈看到棧道旁的沼澤里,有不少倒伏的沼稻,發黑的稻穗浸在水里,水面上還漂浮著一層薄薄的灰色菌絲,那是腐葉菌的孢子。
“先去沼稻種植區看看吧。”慕容冷越說,王玲已經背上了微生物檢測儀,周明拎著種子箱,風澈則把畫冊塞進雨衣的內袋,還特意用塑料袋裹了一層——生怕水汽弄臟畫紙。
沼稻種植區在生態站后方的淺灘,遠遠望去,能看到一片整齊的綠色,像一塊巨大的綠毯子鋪在沼澤上。但走近了才發現,大部分沼稻的稻穗都泛著黑色,有的已經完全腐爛,垂在水面上;根系從渾濁的水里撈出來,上面附著著幾條滑膩的沼蛭,根系表皮已經發黑,輕輕一碰就會脫落;更嚴重的是,種植區邊緣的腐葉堆里,密密麻麻爬滿了沼蛭,偶爾有幾只順著棧道的木板爬上來,看得風澈有些頭皮發麻。
“就是上周那場大雨后,腐葉菌突然爆發了。”陳研究員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從水里撈起一株沼稻,手指輕輕拂去根部的沼蛭,語氣里滿是心疼,“我們試過噴殺菌劑,可腐葉菌藏在腐葉和水里,藥劑根本殺不干凈,反而會傷害沼稻的根系;也試過人工捕捉沼蛭,但它們太多了,白天躲在腐葉下,晚上才出來活動,根本抓不完。”他指向種植區中間的監測儀,“你看,水體里的腐葉菌孢子濃度已經達到每升500個,遠超沼稻能承受的100個,根系的受損率更是高達70%。”
王玲立刻打開微生物檢測儀,對準水面的灰色菌絲:“我先測一下腐葉菌的種類和活性。”屏幕上很快跳出數據——腐葉菌屬于水生真菌,在高濕環境下繁殖速度極快,能分泌一種分解植物細胞壁的酶,導致稻穗腐爛;更麻煩的是,它的孢子能隨著水流擴散,一旦污染一片水域,很快就會蔓延到整個種植區。“普通的殺菌劑對它沒用,得找到能抑制它生長的生物,或者改變水體環境。”她皺起眉頭,“我們帶的微生物抑制劑能暫時降低孢子濃度,但需要持續投放,而且成本太高,不適合大面積使用。”
周明則蹲在種植區邊緣,用小鏟子挖了一點水底的腐泥,放在手心揉搓:“腐泥里的有機質太多,加上積水不流通,正好給腐葉菌提供了溫床。我們帶的土壤改良劑能增加水體的透氣性,但需要搭配水生植物一起使用,不然改良劑會被水流沖走。”
風澈沒有說話,他慢慢走到種植區旁邊的淺水區——這里的水比種植區清澈一些,沒有灰色的菌絲,反而漂浮著一種奇特的植物:它的葉片像小小的綠傘,平鋪在水面上,葉片邊緣有一圈白色的絨毛,絨毛上沾著細密的水珠;葉片下面掛著長長的須根,須根上吸附著很多細小的灰色顆粒,風澈仔細一看,居然是腐葉菌的孢子!更神奇的是,在這種植物周圍,看不到一條沼蛭,只有幾只小小的水蟲在葉片間穿梭。
“陳叔叔,這是什么呀?”風澈指著那株漂浮的植物,聲音里滿是好奇,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葉片邊緣的絨毛,水珠立刻滾落到水里,帶著幾顆灰色的孢子一起沉了下去。
陳研究員走過來,看到這植物時,愣了一下:“這是‘浮凈苔’,是沼澤星的原生植物,之前我們以為它會和沼稻搶養分,還想過清理掉,沒想到它居然能吸附腐葉菌的孢子!而且我剛才也沒注意,它周圍真的沒有沼蛭。”
風澈趕緊掏出畫冊,借著雨衣的遮擋,飛快地勾勒出浮凈苔的樣子——綠色的傘狀葉片,白色的絨毛,長長的須根上掛著灰色的孢子,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禁止符號,代表沒有沼蛭。他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,發現浮凈苔的葉片下面,還開著一種極小的紫色小花,花瓣只有指甲蓋那么大,散發著淡淡的清香,像雨后的紫羅蘭。“陳叔叔,你看它下面還有小花!是不是小花的香味能趕走沼蛭呀?”
王玲眼前一亮,立刻用鑷子夾起一朵紫花,放在檢測儀下觀察:“我看看它的成分。”屏幕上的畫面放大后,大家都驚呆了——紫花的汁液里含有一種特殊的揮發性物質,這種物質對沼蛭有強烈的驅趕作用,沼蛭聞到氣味就會避開;而浮凈苔的葉片絨毛能像濾網一樣,吸附水中的腐葉菌孢子,甚至能將孢子分解成無害的有機物,作為自己的養分!“太神奇了!浮凈苔負責吸附腐葉菌,紫花負責驅趕沼蛭,它們簡直是沼稻的‘天然守護者’!”
“那我們就把浮凈苔種在沼稻種植區里!”風澈興奮地跳起來,差點踩到棧道下的水洼,幸好周明及時拉住他,“像在沙丘星種沙須藤一樣,給沼稻建一個‘防護網’!”
陳研究員的眼睛瞬間亮了,他緊緊握住風澈的手,手指因為激動有些顫抖:“這主意太妙了!浮凈苔的繁殖能力很強,只要把它的葉片剪成小塊,放在水里就能生根,而且它不挑環境,在哪片水域都能長。”
說干就干,周明立刻從種子箱里拿出防水培育盒——專門用來裝浮凈苔的葉片,避免在搬運時被水流沖走;王玲則調試檢測儀,設定了浮凈苔的生長監測模式,還特意調配了促進葉片生根的營養液,里面加了一點極光苔的汁液——極光苔能在極端環境下保持活性,汁液里的抗逆成分,或許能幫助浮凈苔更快適應種植區的水體環境;風澈的任務是幫忙拆分浮凈苔的葉片——他蹲在棧道邊,小心翼翼地把葉片剪成兩厘米左右的小塊,每一塊都要保留邊緣的白色絨毛,生怕影響它吸附孢子的能力。
“浮凈苔,快點長大哦!”風澈一邊把葉片放進種植區的水里,一邊小聲說,還拿著小噴壺給每一塊葉片都澆了點營養液——王玲說,營養液能讓它更快長出須根,吸附更多的孢子。他還在每片浮凈苔旁邊插了一根小小的彩色塑料棒,作為標記,塑料棒在綠色的沼澤里格外顯眼,像一片小小的森林。
就在大家忙著種浮凈苔的時候,生態站的警報突然響了起來——紅色的燈光在種植區的木質棚頂閃爍,廣播里傳來陳研究員助手的聲音:“陳哥!氣象站預警,兩小時后將有暴雨,降雨量可能達到每小時50毫米,種植區的水位會上漲,腐葉菌孢子會隨著水流擴散得更快,沼蛭也會趁機爬到沼稻的莖稈上!”
陳研究員的臉色瞬間變了:“糟了!現在種的浮凈苔還沒長出須根,要是被暴雨沖走,不僅吸附不了孢子,還會被水流帶到其他水域,反而可能造成擴散;而且沼蛭一旦爬到莖稈上,連稻穗都會被它們啃壞!”他快步跑到種植區邊緣,看著已經開始上漲的水位,急得直跺腳,“我們得趕緊加固種植區的圍網,可現在人手不夠,而且暴雨來得太快了……”
風澈看著遠處天邊漸漸變黑的云層,又看了看那些還沒扎根的浮凈苔,心里急得像揣了只小兔子。他突然想起在沙丘星時,用混合了霧露苔汁液的營養液讓沙須藤快速扎根,趕緊拉了拉王玲的衣角:“王阿姨,我們能不能給浮凈苔喂點‘強力扎根藥’呀?讓它們快點長出須根,抓住水,不被暴雨沖走!”
王玲愣了一下,隨即點頭:“對呀!我們帶的營養液里,有一種能促進水生植物根系快速生長的成分,要是再加上水須苔的汁液——水須苔能在高濕環境下快速生根,汁液里的黏性能讓浮凈苔的須根更快抓住水底的腐泥!”
周明立刻從種子箱里拿出水須苔汁液,倒進營養液里攪拌均勻,因為著急,手都有些發抖:“快!把這個澆在浮凈苔的葉片上!”
風澈搶過噴壺,飛快地在種植區的棧道上穿梭,把混合了水須苔汁液的營養液澆在每一塊浮凈苔的葉片上。水珠已經開始落在他的雨衣上,棧道的木板也變得濕滑,但他一點都不在意——他只想讓浮凈苔快點長出須根,抓住腐葉菌孢子,趕走沼蛭,保住沼稻幼苗。
慕容冷越和陳研究員則在加固種植區的圍網,他們搬來幾塊沉重的石頭,壓在圍網的底部,防止被水流沖開;周明則在種植區中間挖了幾條淺淺的導流溝,引導雨水往外圍的空沼澤流,減少對種植區的沖擊。大家分工合作,雨點越來越密,砸在水面上,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,能見度越來越低。
“扎根了!”一個小時后,王玲突然喊道,她的檢測儀屏幕上顯示,浮凈苔的須根已經開始快速生長,緊緊抓住了水底的腐泥,甚至有部分須根已經開始吸附水中的腐葉菌孢子,葉片邊緣的絨毛也變得更密集了。
風澈趕緊蹲下身,用手指碰了碰浮凈苔的葉片——它果然不再隨著水流晃動,而是穩穩地“浮”在水面上。就在這時,暴雨傾盆而下,雨水打在圍網上,發出“噼里啪啦”的聲音,像無數顆小石子在撞擊。風澈緊緊抓住棧道的欄桿,看著浮凈苔組成的“防護網”——雖然有少量腐葉菌孢子隨著水流穿過,但大部分孢子都被浮凈苔的絨毛吸附,沼蛭也因為紫花的香味,不敢靠近種植區,只能在遠處的腐葉堆里打轉!
“暴雨過去了!”三個小時后,雨漸漸停了,天空恢復了原本的淺藍色,陽光透過云層灑下來,在水面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帶。陳研究員看著種植區里完好無損的沼稻,又看了看浮凈苔旁邊吸附的灰色孢子,激動地抱住王玲,眼淚都流了下來:“成功了!浮凈苔真的吸附了腐葉菌,紫花也趕走了沼蛭!”
風澈跑過去,輕輕碰了碰沼稻的葉片——葉片雖然沾了點水珠,但沒有新的黑色斑點,根系從水里撈出來,也沒有一條沼蛭,反而有幾條新的須根正在生長。他趕緊掏出畫冊,在浮凈苔的畫旁邊,畫了一張大大的防護網,旁邊寫著:“浮凈苔+紫花=沼稻的防護網!能吸菌,能驅蛭!”
接下來的幾天,風澈每天都泡在沼稻種植區,比之前任何一個星球都要小心——因為沼澤星的濕氣太重,他每天都會穿著雨衣,靴子里還墊著防水鞋墊,生怕腳被泡得發白。早上天剛亮,他就跟著陳研究員去觀察浮凈苔的生長情況——浮凈苔長得飛快,短短五天就連成了一片,綠色的葉片覆蓋了大半個種植區的水面,葉片上的絨毛吸附了厚厚的一層腐葉菌孢子,遠遠看去,像鋪了一層灰色的細沙;中午,他幫王玲檢測沼稻的生長狀態,看著沼稻的稻穗從發黑變得翠綠,根系也越來越粗壯,能扎到更深的腐泥里,他比誰都開心;晚上,他會坐在生態站的窗邊,借著燈光把一天的發現畫在畫冊里,還會把浮凈苔的葉片和紫花壓在書頁里,做成一個小小的“防水標本”,旁邊標注“能吸腐葉菌,能驅沼蛭,沼澤里的小衛士”。
這天早上,風澈剛走進種植區,就聽到陳研究員的歡呼聲:“沼稻開始抽穗了!而且稻穗比之前飽滿多了!”
風澈趕緊跑過去,只見沼稻的莖稈從一根變成了兩根,稻穗也變得更粗,泛著淡淡的金黃色,再也看不到黑色的斑點。他輕輕捏了捏稻穗,能感覺到里面飽滿的顆粒,不再像之前那樣干癟。“陳叔叔,你看!它的稻穗好沉!里面肯定有很多種子!”風澈興奮地說,還摘下一顆稻粒,放在檢測儀下——王玲告訴他,稻粒的飽滿度已經達到了90%,完全符合收獲標準。
但開心沒多久,新的問題就出現了。當天下午,陳研究員發現種植區的水體開始發臭——因為浮凈苔吸附了太多的腐葉菌孢子,死亡的孢子和腐葉混在一起,在水底腐爛,導致水體的溶解氧含量下降,部分沼稻的葉片開始發黃,像是缺氧了。“要是水體缺氧,就算沒有腐葉菌和沼蛭,沼稻還是會枯死。”陳研究員看著水面上漂浮的死魚,眼圈都紅了,“我們試過往水里打氧,但種植區太大,氧氣機根本不夠用,而且打氧會把水底的腐泥翻起來,反而讓水質更差。”
風澈看著沼稻漸漸發黃的葉片,心里也跟著著急。他蹲在浮凈苔旁邊,看著葉片下面的紫花,突然發現紫花旁邊有一種小小的水草——水草的莖稈是空心的,像一根根小小的吸管,從水面一直伸到水底的腐泥里,水草的頂端還開著白色的小花,花瓣在水里輕輕晃動,像一個個小小的鈴鐺。更神奇的是,在這種水草周圍,水體格外清澈,溶解氧含量似乎比其他地方高很多。
“周叔叔!這里的水不臭!”風澈激動地大喊。
周明跑過來,用檢測儀測了一下水體的溶解氧含量:“溶解氧含量有8毫克/升!比其他地方高3倍!下面肯定有能凈化水質的東西!”
陳研究員也跑過來,看著那片水草,激動得說不出話:“這是‘通氧草’,是沼澤星的另一種原生植物,之前我們沒注意,原來它的空心莖稈能像吸管一樣,把空氣中的氧氣輸送到水底,增加水體的溶解氧,而且它還能吸收水底的腐爛有機物,凈化水質!”
王玲用檢測儀檢測通氧草的莖稈:“莖稈里的氣道特別發達,能高效輸送氧氣,而且根系能分解腐爛的孢子和腐葉,把它們變成無害的養分,釋放到水里,剛好能給沼稻和浮凈苔提供營養!我們可以在種植區里種上通氧草,既能解決缺氧問題,又能凈化水質。”
當天下午,大家就開始種植通氧草。陳研究員收集了很多通氧草的種子——種子是褐色的,像小小的芝麻,放在手心里輕飄飄的;王玲調配了促進發芽的營養液;風澈則負責撒種子,他蹲在棧道邊,把種子均勻地撒在浮凈苔之間的水面上,還特意在每顆種子旁邊澆了點清水——他覺得清水能讓通氧草快點發芽,就像在雨霧星給水須苔澆水一樣。
“通氧草,快點長大哦!”風澈一邊撒種子,一邊小聲說,“這樣就能給沼稻送氧氣,讓水變干凈了。”
接下來的四天,風澈每天都會去看通氧草。第一天,種子冒出了小小的綠芽;第二天,綠芽長出了空心的莖稈;第三天,莖稈頂端開出了白色的小花;第四天,通氧草的根系已經扎進了水底的腐泥里,空心莖稈像一片小小的森林,從水面一直延伸到水底,水體也變得越來越清澈,再也沒有臭味,甚至能看到沼稻的根系在水里輕輕晃動,吸收著養分。
從那以后,大家再也不用為水體缺氧發愁了。通氧草源源不斷地把氧氣輸送到水底,分解著腐爛的有機物;浮凈苔繼續吸附著殘留的腐葉菌孢子;紫花的香味則一直驅趕著沼蛭,偶爾有幾只漏網的沼蛭,也會被生態站里的水鳥吃掉——陳研究員說,這些水鳥是沼澤星的“天然除蛭師”,最喜歡吃沼蛭。
一周后,沼稻徹底成熟了——金黃色的稻穗沉甸甸的,壓彎了莖稈,在風中輕輕晃動,像一片金色的海洋。風澈用手輕輕捏了捏稻穗,稻粒從穗子里掉出來,飽滿圓潤,泛著淡淡的光澤。他開心地跑去找陳研究員:“陳叔叔!稻穗熟了!可以收割了!”
收獲沼稻那天,生態站里一片熱鬧。大家穿著防水服,踩著高高的雨靴,拿著特制的鐮刀——鐮刀的刀刃是防銹的,專門適合沼澤星的潮濕環境——在種植區里收割沼稻。風澈也拿著一把迷你鐮刀,跟著陳研究員學收割。沼稻的莖稈比沙棘麥柔軟,風澈割起來很輕松,但他還是很認真,每一株都割得整整齊齊,稻粒一顆都沒掉。
收割下來的沼稻被送到生態站的烘干室,烘干后的稻穗變得更加干燥,金黃色的外殼泛著淡淡的光澤。大家一起脫粒,金黃色的稻粒從稻穗里掉出來,像一顆顆小小的金豆子,落在透明的袋子里,發出“嘩啦啦”的聲音。
風澈抓了一把稻粒,放在手心,感覺暖暖的——那是浮凈苔吸附的腐葉菌,是紫花趕走的沼蛭,是通氧草輸送的氧氣,也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。他把一顆稻粒小心地放進畫冊的夾層里,想把沼澤星的潮濕和溫暖永遠留住。
晚上,生態站舉辦了豐收宴。大家圍坐在通風的活動室里,吃著用沼稻米粒做的米飯——米飯帶著淡淡的清香,比飛船里的營養劑好吃多了。陳研究員拿出自己釀的沼稻酒,給每個人倒了一小杯(風澈喝的是無酒精的沼稻汁),然后舉起杯子:“為了沼稻的豐收,為了浮凈苔、紫花和通氧草的奇跡,也為了我們的小英雄風澈,干杯!”
風澈拿著沼稻汁杯,和大家碰杯,果汁的甜味在嘴里散開,他看著周圍歡笑的人們,突然覺得,不管是星云農場的粉紫星塵、極光星的綠色極光、星環星的彩色星環、雨霧星的紫色霧靄、沙丘星的金色沙丘,還是沼澤星的綠色沼澤,不管是霧露苔、晶藍花、極光苔、巖絨草、水須苔、光瓣花、沙須藤、沙晶花,還是浮凈苔、紫花、通氧草,這些植物都在用自己的方式,在看似不可能的環境里生長,給星際帶來生機與希望。
離開沼澤星的前一天,風澈做了兩件事。第一件事,他把自己的畫冊送給了陳研究員,畫冊里不僅有浮凈苔、紫花、通氧草和沼稻的記錄,還有他畫的綠色沼澤、生態站,甚至還有陳研究員在種植區收割沼稻的樣子。“陳叔叔,這個送給你,以后要是想我們了,就看看畫冊。”風澈說,還特意指了指夾層里的那顆沼稻粒,“這是沼稻的種子,種下去就能長出新的沼稻,以后沼澤星就會有更多金色的稻田了。”
陳研究員接過畫冊,翻看的時候,手指輕輕撫摸著畫紙上的浮凈苔和通氧草,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:“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,我會好好珍藏,等以后沼澤星的沼稻種滿整個淺灘,我就把畫冊放在沼澤星生態博物館里,讓所有人都知道,有個叫風澈的小朋友,幫我們在沼澤里種出了希望。”
第二件事,風澈和陳研究員一起,在種植區的通氧草旁邊種了一株特別的浮凈苔——他在旁邊立了一個小小的木質牌子,上面用防水筆寫著:“浮凈苔會記得,紫花和通氧草也會記得——我們一起在沼澤里種出了金色的稻穗。”木質牌子旁邊,他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,和一株頂著金色稻穗的沼稻,沼稻旁漂浮著浮凈苔,浮凈苔下面開著紫花,紫花旁邊長著通氧草,像一幅小小的全家福。
飛船駛離沼澤星時,風澈趴在舷窗邊,看著越來越小的綠色星球,心里滿是不舍。他看到種植區里的浮凈苔還在吸附著腐葉菌,紫花的香味還在驅趕著沼蛭,通氧草的空心莖稈還在輸送著氧氣,井水從灌溉系統里流出來,滋潤著新種的沼稻,整個種植區像一片金色的綠洲,在綠色的沼澤中格外顯眼。
慕容冷越走過來,遞給風澈一個新的金屬盒——里面裝著一片曬干的浮凈苔,一朵壓干的紫花,一根通氧草的莖稈,還有幾顆金黃色的沼稻粒。“這是陳研究員特意給你準備的,她說讓你帶著沼澤星的水汽和陽光,去下一個星球。”
風澈接過金屬盒,緊緊握在手里,眼睛亮了起來:“下一個星球是哪里呀?”
“是‘火山星’。”周明笑著說,他調出火山星的資料,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被火山和熔巖覆蓋的星球,“那里的地表溫度極高,土壤富含礦物質但酸性強,目標作物是‘焰麥’,但最近受火山灰沉降影響,焰麥的葉片被灼傷,而且土壤酸性太強,根系無法吸收養分,需要我們去幫忙。”
風澈立刻翻開畫冊,在新的頁面上畫起了火山星的樣子:紅色的火山噴發著巖漿,黑色的火山灰覆蓋著大地,中間長著幾株頂著紅色麥穗的焰麥,旁邊寫著:“下一站:火山星!目標:保護焰麥,擋住火山灰,中和土壤酸性!”
飛船在翠綠色的霧氣中穿行,培育艙里,浮凈苔的樣本已經開始在濕潤的水里發芽,紫花的種子也躺在含有沼澤水的培育盒里,等待著在新的星球上綻放紫色的花瓣。風澈靠在王玲身邊,手里抱著畫冊,漸漸睡著了。
夢里,他看到火山星的天空是橙紅色的,黑色的火山灰下,長著成片的焰麥,焰麥的旁邊種著一種能吸收火山灰的植物,像無數個小小的吸塵器,把有害的火山灰都吃掉;土壤里還長著一種能中和酸性的小花,黃色的花瓣在巖漿的映襯下,像一片片小小的火焰。他和王玲、慕容冷越、周明一起,在火山邊的巖石上行走,手里拿著小鏟子,種下一顆又一顆焰麥的種子,笑聲像巖漿一樣,帶著熱度,漫過黑色的大地,帶著希望,飄向更遠的星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