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樂宮的春陽總是格外溫潤,穿過文華殿的雕花窗欞,落在青石板上,映出斑駁的光影。庭院中,百年海棠開得正盛,粉白的花瓣隨風輕舞,落在正盤膝打坐的少年肩頭。
少年約莫十五六歲,身著簡練的月白短打,墨發用一根青絲帶束起,眉眼間既有風染霜的清冷俊逸,又帶著慕容冷越的沉穩銳利。他正是慕容冷越與風染霜的獨子,風澈。此刻他雙目緊閉,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金青二色靈力,正是心月之力與風家劍修靈力的融合,氣息雖尚稚嫩,卻已沉穩有序,顯然道心根基打得極為扎實。
“澈兒,今日的《心月道經》悟得如何了?”
溫和的聲音自身后傳來,風澈猛地睜眼,眼中金芒一閃而逝,起身時動作利落,朝著來人躬身行禮:“爹,娘。孩兒已將第三章‘道心無垢’悟透,只是在‘以柔克剛’的靈力運用上,仍有滯澀。”
慕容冷越身著月白道袍,須發皆已染霜,卻絲毫不顯老態,周身氣息如同深潭般內斂,抬手間便有溫潤的文脈之力縈繞在風澈周身,細細探查著他的靈力流轉:“你的問題不在術法,而在心境。劍修重銳,心月重和,你急于求成,反而讓兩種力量相互掣肘。”
風染霜緩步走來,手中握著一柄瑩白長劍,劍鞘上的流云紋在陽光下流轉,正是陪伴她多年的“清霜劍”。她抬手輕輕敲了敲風澈的額頭,語氣帶著幾分嗔怪,卻難掩疼愛:“你爹說得對。當年為娘初學心月凈化術時,也總想著用劍氣強行破邪,反倒是你爹點醒我,‘凈化并非毀滅,守護方為根本’。”
風澈摸了摸額頭,眼中閃過一絲懊惱:“可是孩兒看到心月衛的師兄們在演練場上斬邪利落,就想著快點變強,將來也能像阿寧圣祖、阿辰院長那樣,守護修真界。”
慕容冷越聞言,眼中閃過一絲欣慰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有志氣是好事,但守護并非只靠匹夫之勇。你阿寧圣祖當年凈化混沌,靠的不僅是靈媒之力,更是‘文脈永續’的信念;你阿辰院長融合陰陽,憑的也不只是術法精妙,而是萬族同心的信任。”他頓了頓,目光望向庭院中那株海棠,“真正的強大,是能讓身邊的人安心,讓傳承的種子生根,而非一味追求斬伐。”
風染霜抽出清霜劍,指尖劃過劍身,一道清冷的劍氣縈繞而出,卻不具絲毫殺傷力,反而將落在風澈肩頭的花瓣輕輕托起:“來,娘陪你練劍。今日不練劈砍,只練‘守’字訣——守住本心,守住靈力,守住身邊之物。”
風澈眼中一亮,立刻取出自己的佩劍“青冥劍”。這柄劍是慕容冷越特意為他打造的,以東海寒鐵混合心月晶石淬煉而成,劍身泛著淡淡的青光,既適合劍修施展,又能承載心月之力。
母子二人在庭院中對練起來。風染霜的劍法輕盈靈動,清霜劍每一次揮動都帶著柔和的劍氣,看似緩慢,卻總能精準地化解風澈的攻勢;風澈起初還急于進攻,劍招凌厲卻雜亂,屢屢被母親的劍氣牽引,漸漸的,他靜下心來,按照慕容冷越的指點,試著讓心月之力融入劍招,不再追求速度與力量,而是專注于防守與平衡。
陽光漸漸西斜,庭院中的劍氣與靈力交織,形成一道溫和的光幕。風澈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,呼吸卻越來越平穩,劍招也愈發沉穩。當他再次揮劍時,青冥劍上的青光與心月之力完美融合,形成一道半圓的護盾,穩穩接住了風染霜的試探性一擊,護盾上的符文流轉,竟將劍氣輕輕反彈回去。
“不錯,有進步。”風染霜收劍而立,眼中滿是驕傲,“現在明白‘守’字訣的真諦了?”
風澈收起青冥劍,躬身行禮:“孩兒明白了。守住本心,方能讓力量收發自如;守住平衡,方能讓術法相輔相成。”
慕容冷越走上前,遞過一方手帕:“擦擦汗。明日起,你隨心月衛的分隊前往南疆歷練,一來看看各族的文脈傳承現狀,二來也在實戰中打磨心境。”
風澈眼中閃過一絲驚喜:“真的嗎?爹,娘,我可以去南疆歷練了?”
風染霜點點頭:“南疆苗疆近年來靈植異動頻繁,據說有部分古老靈脈被不明力量侵擾,心月衛需要有人去探查。你去歷練,不僅要協助他們凈化靈脈,更要向苗疆的族人學習靈植之術——文脈傳承,從來不是單向的傳授,更是相互的學習與包容。”
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心月文脈佩,遞給風澈:“這枚玉佩是你爹當年參與聯軍時佩戴的,注入了我們夫婦的靈力與文脈之力,既能護你道心,又能在危急時刻聯系我們。切記,遇事不可逞強,要多聽分隊統領的安排,多向身邊的人請教。”
風澈鄭重地接過玉佩,佩戴在胸前,入手溫潤,一股熟悉的溫暖力量傳遍全身:“孩兒謹記爹娘的教誨,定不辜負你們的期望。”
次日清晨,風澈背著行囊,手持青冥劍,來到長樂宮門外的集結點。心月衛南疆分隊的五十名修士早已在此等候,統領是一位名叫林岳的中年修士,修為深厚,面容剛毅,曾跟隨阿辰院長參與過陰陽融合試驗,經驗豐富。
“風澈小友,久仰大名。”林岳見風澈走來,主動上前見禮,“慕容院長與風統領都是我心月衛的楷模,今日能與小友一同前往南疆,實乃幸事。”
風澈連忙回禮:“林統領客氣了,晚輩初出茅廬,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,日后還需統領與各位師兄多多指點。”
林岳眼中閃過一絲贊許,暗道慕容冷越夫婦教得好,少年得志卻不驕不躁。他點點頭:“客套話不多說,我們即刻啟程。此次南疆之行,主要任務是探查苗疆腹地的‘靈犀谷’靈脈異動,凈化可能存在的陰邪之力,同時協助苗疆族人加固靈植防護陣法。路途遙遠,我們乘坐靈舟前往,預計七日可達。”
眾人登上靈舟,朝著南疆方向疾馳而去。靈舟上,風澈并未急于修煉,而是主動向林岳請教南疆的風土人情與靈脈特點。林岳也耐心解答,從苗疆的靈植培育之法,到各族的文脈傳承習俗,一一細說。
“苗疆各族世代居住在山林之中,與靈植、靈蠱共生,他們的文脈傳承與自然息息相關。”林岳說道,“靈犀谷的靈脈是苗疆的命脈,滋養著無數珍稀靈植,也是苗疆蠱術正道的力量源泉。此次靈脈異動,據傳是谷中深處出現了一股詭異的能量,讓部分靈植變得狂躁,甚至攻擊附近的族人。”
風澈心中一動:“詭異的能量?會不會是暗淵氣息的殘留,或者混沌之力失控?”
“可能性不大。”林岳搖搖頭,“靈犀谷周圍布有苗疆的‘萬蠱守護陣’,能隔絕大部分陰邪之力。而且根據傳訊,那股能量并非陰邪,反而帶著一絲‘枯寂’之感,像是靈脈自身的生機被抽走了一般。”
風澈陷入了沉思。枯寂之感,既非暗淵的陰邪,也非混沌的失衡,這讓他想起了《心月道經》中記載的一種罕見狀況——“靈脈枯竭癥”,多因過度開采或外力破壞導致靈脈生機流失,但靈犀谷的靈脈一直被苗疆族人妥善守護,從未有過度開采之事。
七日之后,靈舟抵達南疆苗疆的聚居地。遠遠望去,苗疆的村落依山而建,竹樓錯落有致,周圍環繞著郁郁蔥蔥的靈植,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草木清香與淡淡的靈力氣息。村落外圍,數十名苗疆修士手持長矛,身著繡有靈植紋樣的服飾,正在巡邏警戒。
看到靈舟飛來,巡邏的苗疆修士立刻警惕起來,為首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,正是苗疆現任族長阿蠻的兒子,阿榕。
“來者可是心月衛的道友?”阿榕高聲問道,聲音洪亮。
林岳率領眾人下了靈舟,上前見禮:“在下心月衛南疆分隊統領林岳,奉阿辰院長之命,前來協助貴族探查靈犀谷靈脈異動。這位是風澈小友,慕容冷越院長與風染霜統領的公子。”
阿榕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隨即熱情地走上前:“原來是林統領與風澈小友,快請進!我爹已等候多時了。”
眾人跟隨阿榕走進村落,沿途的苗疆族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,看到風澈胸前的心月文脈佩,眼中都露出了敬畏之色。顯然,慕容冷越與風染霜的威名,在苗疆也廣為流傳。
苗疆族長阿蠻早已在議事竹樓前等候,他依舊是一身魁梧的身材,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,看到林岳與風澈等人,立刻迎了上來:“林統領,風澈小友,歡迎來到苗疆!辛苦你們長途跋涉,前來相助。”
“阿蠻族長客氣了,守護靈脈,是我心月衛的職責,也是文脈傳承的應有之義。”林岳回禮道。
風澈也躬身行禮:“晚輩風澈,見過阿蠻族長。晚輩初來乍到,若有失禮之處,還望族長海涵。”
阿蠻哈哈大笑:“風澈小友不必拘謹,慕容院長與風統領都是我苗疆的恩人,你既然是他們的兒子,便是我苗疆的貴客。”
眾人走進議事竹樓,分賓主落座。阿蠻命人奉上清香的靈茶,隨即神色凝重地說道:“林統領,風澈小友,靈犀谷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嚴重。半個月前,谷中的靈植開始出現異常,先是葉片枯黃,后來部分靈植竟然變得狂躁,攻擊靠近的族人。我們嘗試用蠱術凈化,卻毫無效果,反而讓蠱蟲也變得躁動不安。”
他頓了頓,繼續說道:“靈犀谷的靈脈核心,原本是一株千年靈犀樹,它是靈脈的源頭,滋養著整個山谷的靈植。如今,那株靈犀樹的樹干已經出現了裂痕,樹葉大面積枯萎,靈脈的生機正在快速流失。”
風澈心中一沉:“族長,我們能否現在就前往靈犀谷查看?”
阿蠻點點頭:“自然可以。我已命人備好向導,現在就帶你們過去。”
眾人起身,跟隨阿蠻與幾名苗疆長老,朝著靈犀谷走去。靈犀谷位于苗疆聚居地深處的山林之中,沿途的靈植果然如阿蠻所說,不少都出現了枯黃、枯萎的跡象,偶爾有幾株長勢怪異的靈植,看到眾人靠近,竟瘋狂地揮動枝條,試圖攻擊。
“這些靈植的生機被抽走了,反而被一股枯寂之力占據。”風澈伸手釋放出一絲心月之力,落在一株枯黃的靈植上。心月之力觸碰到靈植,立刻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枯寂之力,與心月之力相互排斥,難以滲透。
“這股力量很奇怪,既非陰邪,也非混沌,更像是一種‘寂滅’之道。”林岳皺眉說道,“我從未在古籍中見過此類力量。”
半個時辰后,眾人抵達靈犀谷核心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心頭一震:谷中央的千年靈犀樹,原本枝繁葉茂,如今卻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干,樹干上布滿了猙獰的裂痕,裂痕中滲出黑色的汁液,散發著淡淡的枯寂之力。靈犀樹周圍的靈脈,原本涌動著濃郁的靈氣,此刻卻變得死氣沉沉,如同干涸的河床。
“這就是靈犀樹。”阿蠻的聲音帶著一絲悲痛,“半個月前,它還好好的,突然就變成了這樣。我們嘗試用靈泉灌溉,用蠱術滋養,都無濟于事。”
風澈走到靈犀樹前,伸手輕輕觸碰樹干。枯寂之力順著指尖涌入體內,讓他打了個寒顫,心月之力立刻自動運轉,將這股枯寂之力隔絕在外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,靈犀樹的生機幾乎已經耗盡,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息在茍延殘喘,而那股枯寂之力,正從靈犀樹的根部源源不斷地向上蔓延。
“力量的源頭在地下。”風澈沉聲道,“靈脈的根部,一定有什么東西在吸收靈脈的生機,釋放枯寂之力。”
林岳點點頭:“我也感受到了。風澈小友,你擅長心月之力,能否嘗試凈化這股枯寂之力?我率人負責警戒,防止出現意外。”
風澈深吸一口氣,走到靈犀樹根部,盤膝坐下。他閉上雙眼,引動體內的靈媒之力與心月之力,緩緩注入靈犀樹中。心月之力溫潤柔和,小心翼翼地避開枯寂之力,朝著靈犀樹的核心涌去,試圖喚醒殘存的生機。
然而,就在心月之力即將觸碰到靈犀樹核心時,一股強大的枯寂之力突然爆發,從靈犀樹根部噴涌而出,朝著風澈狠狠襲來。風澈猝不及防,被枯寂之力擊中,身體猛地一顫,嘴角溢出鮮血,心月之力也出現了紊亂。
“風澈小友!”林岳與阿蠻同時驚呼,想要上前支援。
“不要過來!”風澈抬手阻止他們,“這股力量針對的是生機與靈力,你們過來只會被波及。我能應對!”
他咬緊牙關,催動體內的文脈之力。這是慕容冷越特意傳授給他的,文脈之力蘊含著傳承與生機,正好克制枯寂之力。文脈之力與心月之力相互融合,形成一道溫潤的光幕,將枯寂之力牢牢阻擋在外。
風澈再次嘗試著將融合后的力量注入靈犀樹,這一次,力量順利地滲透到靈犀樹核心。他能感受到,靈犀樹殘存的生機在被慢慢喚醒,樹干上的裂痕開始一點點收縮,黑色的汁液也停止了滲出。
就在這時,靈犀樹根部的地面突然劇烈震動起來,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地下鉆出。這道身影身形佝僂,周身縈繞著濃郁的枯寂之力,面容隱藏在陰影之中,手中拿著一根黑色的法杖,法杖頂端鑲嵌著一顆散發著枯寂之光的晶石。
“是誰在壞老夫的好事?”黑影的聲音沙啞干澀,如同枯枝摩擦,“靈脈寂滅,萬物歸無,這是天道輪回,你們這些凡夫俗子,也敢阻攔?”
“你是誰?為何要破壞靈犀谷的靈脈?”風澈站起身,手持青冥劍,心月之力與文脈之力在周身交織,形成一道堅固的護盾。
黑影緩緩抬起頭,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,眼中沒有絲毫神采,只有死寂:“老夫乃‘枯寂道人’,潛心研究寂滅之道千年,終于找到了讓萬物歸寂的方法。這靈犀谷的靈脈,便是老夫的第一個試驗品。”
阿蠻怒喝一聲:“一派胡言!靈脈是萬物生機之源,你毀滅靈脈,就是殘害生靈!今日定要讓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!”
枯寂道人冷笑一聲:“殘害生靈?萬物有生必有滅,生即是苦,滅方為極樂。待老夫寂滅了所有靈脈,讓修真界歸于虛無,便是真正的極樂世界。”
他抬手揮動黑色法杖,一道巨大的枯寂之力朝著眾人襲來。這道力量比之前更為強大,所過之處,地面上的靈植瞬間枯萎,空氣都變得死氣沉沉。
“大家合力防御!”林岳一聲令下,心月衛的修士們立刻布下心月守護陣,苗疆的長老們也催動蠱術,釋放出靈蠱形成一道蠱墻,兩道防御同時擋住了枯寂之力的攻擊。
“風澈小友,這枯寂道人擅長吸收生機,我們的攻擊對他效果有限,你有什么辦法嗎?”林岳高聲問道。
風澈眉頭緊鎖,他能感受到,枯寂道人的力量來源正是那顆黑色晶石,只要摧毀晶石,就能切斷他的力量供應。但枯寂道人的防御極為嚴密,枯寂之力形成的護盾難以攻破。
就在這時,他想起了慕容冷越的教導:“真正的強大,是能讓身邊的人安心,讓傳承的種子生根。”他看向身邊的苗疆長老們,心中突然有了主意。
“阿蠻族長,苗疆的靈植之術與蠱術,是否能引導靈脈的生機?”風澈高聲問道。
阿蠻點點頭:“可以!我們的‘靈植引氣術’能引導靈脈生機,‘同心蠱’能讓眾人之力相互融合!”
“好!”風澈眼中閃過一絲光芒,“林統領,麻煩你率領心月衛牽制枯寂道人,不要讓他靠近靈犀樹;阿蠻族長,懇請你帶領苗疆長老們,用靈植引氣術引導靈脈殘存的生機,注入靈犀樹中;我來想辦法摧毀他手中的晶石!”
“沒問題!”林岳與阿蠻同時應道。
林岳率領心月衛的修士們,朝著枯寂道人發起攻擊。心月凈化術與各類術法交織成一道攻擊網,雖然無法對枯寂道人造成致命傷害,卻成功地將他牽制住,讓他無法靠近靈犀樹。
阿蠻與苗疆長老們立刻散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