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寧的目光久久地停在了日記最后一頁。
他現在只覺得這事情實在是神秘驚悚，甚至還有一些荒唐。
但至少可以分析出一些大致情況：
目前已知的事情源頭在于安東·科納爾教授獲得的音列殘卷和神秘書籍《音流、織體與夢境》。
教授遵循研究發現的某種方法，體驗到了神奇的清夢，并開始探究這與成為所謂“有知者”間的聯系。
“有知者，是不是就是對這個世界上掌握神秘力量的人群的稱謂？”
把神秘事件、日記、特巡廳等事物聯系起來，范寧做出了尚未得到求證的假設。
但目前這個名詞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危險和驚悚。
安東老師的本意，不管是找尋靈感助力創作也好，還是想成為“有知者”也好。
結果就是，他受到了“神秘和弦”的困擾，亦或他研究出的方法本身有問題，精神狀況急轉直下，甚至遇見了什么不可名狀的事物。
姑且認為“不存在的聚會”是存在的，參加過音列殘卷討論聚會的另外2人詭異死亡，公開課上自己交流素材的2人變成了舞臺地面上的人形輪廓，教授自己開槍自殺...
范寧冷汗淋漓...
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死？
團滅發動機啊！
“你還好吧？”
聽見希蘭的聲音，范寧抬頭：“我沒事。”
“卡洛恩，我先走了，學校那邊前期的葬禮布置工作應該差不多了，我要趕去把關一些事情。”希蘭站起身。
“晚上我下完會后，去教堂陪你一起守靈吧。”范寧說道。
“不用，卡洛恩，你有很多事情需要費心力調查不是嗎？時間緊張，晚上自己好好休息吧。”
“可是...”
“我的好朋友瓊·尼西米這兩晚會陪我。”仿佛領會了范寧的擔心，希蘭補充道：“好好休息吧卡洛恩，保持精力，后面很多事情可能真的要拜托你。”
“葬禮再見，不用送我，注意筆記的安全。”
“好。”范寧不再多說。
目送女孩的紫色背影走下二樓后，范寧回到沙發。
音列素材...神秘和弦...
他心念電轉，過掉日記再往后翻...
用雕版書寫紙印成的用于記譜的空五線譜紙，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寫音符。
是安東老師的殘卷手抄稿，范寧在記憶中既見過原卷也見過它們。
看來這個世界的人們，最終同樣地選擇了記譜的最優形態：用五根黑線標定音高，只是在譜號、符尾節奏標記、升降號、奏法等方面約定的符號有所出入。
至于演進的過程是否一樣，又是哪些人起到了關鍵的作用，日后還需深究。
這手抄稿全部是四分音符和弦，均勻分布，一共有11張，帶有和原卷一樣的編號。
旋律、和弦大致可以視作兩個相對的概念。
不同長短，不同音高的音符有機組合，在一段時間上前后進行，就形成了旋律。
而如果多個音符，同時發音...2個音符同時發音叫和音，3個或以上同時發音叫和弦。
在實踐中可以不用區分得這么嚴謹，它們可統稱和弦或和聲，用來表示“一起出聲”“共鳴”“和諧”等意思。在簡單的樂境里，旋律表達音樂形象，和弦塑造色彩、烘托氣氛、豐滿音效。
眼前的音列殘卷，全部是5到7個音一組，同時發聲的大和弦，需要雙手齊按才能演奏。
它們從頭到尾都沒標明節奏，如果強行要聽聽效果的話，一組一組往下彈就行，速度自定。
如安東·科納爾教授日記中所言，大部分和弦連接起來的聽感十分美妙，但還夾雜一部分“神秘和弦”，色彩效果就有些詭異了。
教授和范寧的研究思路，主要是把它們視作和聲素材，部分地截取、拆解、拼接組合，以助力自己的創作。
除此之外也沒找到什么其他的實踐用途。
范寧突然想馬上在學校找一間琴房再彈奏試試。
因為他在穿越前自己也積累了很多古典音樂的素養，現在和原主的音樂能力融合之后，可能有新的發現？
但有那些人的前車之鑒，他準備再謹慎一點。
先在圖書館更加系統地了解一些這個世界的知識，晚上回了家再試不遲。
范寧開始查閱書籍。
在瀏覽了各時期一些代表性的嚴肅音樂樂譜后，他有了大致的認識，它們可分為四個時期——
新歷430年以前（作曲家格列高利出生以前）：統稱古代音樂時期。當今世界公認的主流嚴肅音樂，萌芽誕生于西大陸的神圣雅努斯王國，音樂主要作為一種秘密儀式，為教會服務，資料留存極少。
新歷430-約700年：中古音樂時期，代表性的作曲大師是早期的格列高利，晚期的卡休尼契。從這個時期確立的三大正神教會為：
神圣驕陽教會：發源于西大陸的神圣雅努斯王國，信仰不墜之火。后主要傳播至北大陸的提歐萊恩帝國，也就是范寧的國家。
靈隱戒律會：發源于西大陸的利底亞王國，信仰渡鴉。
芳卉圣殿：發源于南大陸的費頓聯合公國，信仰芳卉詩人。
這個時期是教會的繁榮時代，信仰基數的增加，讓音樂開始了緩慢的世俗化，也在各國開始形成微妙的風格差異。
史料記載相對豐富，晚期作品甚至有很高上演頻率。
新歷700年-863年：本格主義時期，類似于范寧前世的古典主義時期，以偉大的音樂大師吉爾列斯的逝世作為終結。這個時期的嚴肅音樂是當今演奏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。
新歷863年-至今：浪漫主義時期。很好理解，和前世的稱呼一樣。
也就是說，當下的音樂發展到了浪漫主義成熟階段，是類似前世19世紀肖邦、李斯特、門德爾松和柴可夫斯基在世的年代。
范寧還有一點不同尋常的發現：
盡管發展至此，但作曲家們的創作多以直覺、天賦、靈感驅動。
至于他們的音樂理論體系，范寧粗略評價，比前世19世紀的水平，還要滯后200年。
和聲學、對位法、曲式分析、配器法這四大件皆不成熟，未完全獨立成學科，而是以《作曲理論》一以貫之。
這個世界上優秀作品的樂思之優美，完全不輸前世，但從宏觀結構和理性邏輯之美而言，又要遜色不少。
天色已經快黑了，范寧合上書本，掏出口袋里的懷表，下午5：30分。
時間太緊張了，囫圇吞棗看了個大概印象，連飯都沒吃。
不過他終于確認了一個之前沒有被證實的猜想：
雖然，音樂是人類共同的語言，這個世界形成了同樣的樂器種類、音階唱法和24個大小調和聲體系。
但是，前世無數音樂大師的不朽之作，這里都沒有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