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當尼姑嫁給了他？程老桿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，“哦，原來你就是到白云庵勾引尼姑的那個獵人呀！”
胡飛拜訪白云庵的時候，程老桿也是胡司令的隨從之一。雖然白云老師太講故事的時候他沒在場，可后來胡飛卻是把這件事當成個典故說給大家伙兒聽了。程老桿也沒想到故事的主角竟然就是這位辦事沖動的新兵。
“我沒有到白云庵勾引人，是她還俗之后我們才成的親。”故事的主角黃光英大聲為自己辯護著。到姑子庵里勾引尼姑？這話說出來可太難聽了！
“我管你在哪兒勾引的呢，反正你是和那尼姑結了婚。我告訴你啊小子，你給我老實點，現在先不能回去！楊小五，你到那村子邊上看看，看燒村子的那幫人走了沒有。要是沒走，你就看清楚是什么人，有多少。偵查清楚之后立刻回來報告！”
楊小五就是那個號稱是燕子李三徒弟的黑瘦小子。燕子李三不是號稱輕功一絕嘛，他的徒弟當然也得擅長輕功了，偵察情報正用得著這種人物。
“好嘞！”楊小五答應一聲，抬腿就往山道上走去，三晃兩晃就不見了人影。只看身法，這位就是動作敏捷之輩。
楊小五走了之后，程老桿就放開了黃光英。“你小子給我老實呆著，等楊小五回來之后問明情況再決定去不去你家！”厲聲警告了這個沖動的黃光英之后，程老桿就開始詢問獵人和尼姑從相識到結婚的詳細經過了。好奇之心人皆有之，偵察營長也不例外。
一直到一個鐘頭之后，楊小五回來了，黃光英這才算擺脫了程營長的糾纏。這一個小時的往事回憶，把個獵人給搞得面紅耳赤、懵頭轉向，簡直就和被程營長扒光衣服驗明正身一個感覺了。
楊小五回來之后程老桿轉移了注意力，黃光英這才算松了一口氣。他真沒想到，說個話也能累成這樣。和偵察營長的談話可真是讓人心力憔悴呀。
“小五，怎么樣？村子里是什么情況？”程老桿現在直后悔，沒想到陪人探個家也能遇見這種事。早知道拿副望遠鏡多好，也省得在這兒枯等一個鐘頭了。
“村子里沒人了，”楊小五的臉色有點發白，估計是跑山路讓累的了。“一個活人都沒有了。”
“我老婆呢？”黃光英一聲吼叫，過來就想抓楊小五的脖領子。結果人家身子一閃躲過去不說，還抬腳照獵人屁股上踹了一腳，把黃光英踹了個跟頭。人家這燕子李三徒弟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！
“好了，你也別在這兒給我攪纏了。既然村子里沒人了，咱們就下去看看吧。走了。”程老桿招呼一聲，幾個人順山路進了村莊所在的山谷。黃光英跌跌撞撞的跑在最前面，程老桿也沒攔他。反正村子里已經沒敵人了，就由著他來吧。
小小山村入目是一片狼藉。村子里的房頂全都是樹枝和干草鋪就的，既遮風雨又透氣，現在卻變成了一色的焦黑。空氣中有一股濃濃的焦臭味，程老桿聞第一口就差點沒吐了。
漏頂的房屋、燒焦的尸體，這些構成了這個小山村的主基調。程老桿一向自認膽子大，走在這浩劫之后的山村里卻產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。現在他有點理解胡飛為什么會那么痛恨鬼子了。
一棟倒塌一半的房屋跟前躺著一具小小的身體，站起來應該沒有程老桿的大腿高。幾步之外是一個赤身成年女人的尸體。看她胳膊伸的方向，大概是臨死的時候還想去保護她的孩子吧？
程老桿這個鐵石心腸的漢子心里突然一軟，彎腰提起那小小的身體走到女人跟前，輕輕的放到女人胳膊上。既然人家生前是母子，死后還是讓他們在一起吧。
“慧靜！”突然一聲比狼嚎還難聽的聲音傳了過來，正沉浸在負面情緒中不能自拔的程老桿猛地一驚，趕緊大步向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跑了過去。
獵人跪在一片廢墟當中，面前躺著一具年輕女人的尸身。黃光英正在撫尸痛哭。偵察營長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，眼見得獵人哭起來沒個完他就不耐煩了，“哭，哭個什么哭？大老爺們流血不流淚！有種的豁出命去給你老婆報仇，在這兒像個娘們一樣只會哭，你算個什么東西？”
別人遭逢大難，他身為營長不好言相勸卻在這里歹里歹氣的惡語相加，由此也可見程老桿此人往日的品行。可怪還就怪在這兒了，他這邊嘴上說著歹毒的難聽話，那邊痛哭失聲的獵人竟然還真就止住悲聲不哭了。
黃光英拿起獵刀在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，有紅色的血順著胳膊流了下來，“我發誓，一定要親手殺了兇手，給慧靜報仇雪恨！”獵人咬牙切齒的用顫抖的聲音發了血誓。
“傻蛋！”別人的血誓竟然被程老桿用這么兩個粗俗的字做了評價。
獵人用那雙充血的眼睛瞪向了程老桿。用鮮血發的復仇誓言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，換成誰都會發怒的吧？
“怎么，覺得我說錯你了？”程老桿輕蔑地撇了一下嘴。這一下，就連霍慶龍、王洪、楊小五這三位都有點看不下去了，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。獵人用把牙齒咬得咯咯響來回答了程老桿的問話。
“說你傻蛋你還不服？那好，你聽我給你解釋。你老婆是讓日本人給糟蹋死的你承認不承認？”獵人茫然的搖搖頭。他也沒看見兇手，冤有頭債有主，總不能憑猜測就把殺人屠村的罪名栽到人家日本人頭上吧？
“你這個大傻蛋，看那兒！”程老桿用手朝獵人背后一指，黃光英趕緊回頭看，就見還剩半截的院墻上寫著：“大東亞共存共榮”這么一排大大的漢字。也不知道鬼子是不是真的心理變態了，明明干了壞事竟然還敢寫這樣的宣傳口號，這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是誰干的嗎？
“是日本人！”獵人從嗓子里吼出了這幾個字。
“對嘍，現在你總算是明白了吧？好了，明白你就不是傻蛋了。”程老桿的夸獎聽起來實在是有點別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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