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的橡樹林里有些悶熱難當，附近的一群麋鹿到了湖泊邊喝水，時不時地仰起頭來，看一看四周，那對小耳朵掃動幾下。
杰爾曼與西游的對話還在繼續。
“杰爾曼，你對尼特羅會長了解多少？”西游雙手叉腰，謹慎地觀察著杰爾曼的表情，“你知道他有一個兒子，叫比楊德嗎？”
杰爾曼神情幾乎不變，手上火銃則垂了下來。
西游的話是一個好的開始，至少他點明了“比楊德”，沒有再繞彎路的意思。
“看來你是知道的。”西游點了點頭，“也正常，尼特羅會長的情報雖然是頂級保密，但是比楊德在五十多年前也一時風光無量。”
“比楊德留下了很多傳說，報紙上也報道過他幾次。他從那時起，到現在，都稱得上「六大陸」最頂級的那一群獵人之一。”
“伱既然知道比楊德，那么，大概率也知道與之相關的「黑暗大陸」吧？”
杰爾曼不否認，也不肯定。
西游見試探不出來，搖了搖頭，打算保持最大的誠意：“我就當你知道「黑暗大陸」了，這樣就免去我相當多解釋的時間。”
“總而言之，距今三百多年前，有個叫東·富力士的瘋子，撰寫了一本名為《新世界紀行》，又稱《新大陸紀行》的書，詳細描述了他在「黑暗大陸」的所見所聞。”
這樣的開頭，頗有種瘋狂的阿拉伯詩人阿卜杜拉·阿爾哈薩德在羊皮紙上寫下名著《死靈之書》的意味。
西游繼續往下說。
“順便一提，東·富力士就是那個「亥豬」金·富力士的祖先。”
“無論是‘新世界’也好，‘新大陸’也罷，所指都是「黑暗大陸」。”
“其中提及眾多詭異難辨的地形、生物，一段時間里只讓人覺得是瘋狂之人的臆想，于是它被放在科幻、魔幻、奇幻的書架上，不被重視。”
“不過，真正對古代歷史有所研究的V5，很快就意識到這本書內容的真實性遠超想象，于是迅速地將市面上絕大多數的《新世界紀行》回收。”
“他們的古代歷史研究人員，很快在書中找到了最令他們垂涎欲滴的「五大希望」，每一個都足以令世界迎來一次巨大變革。”
“在那之前，V5已派出不知多少批次的探險隊，對「黑暗大陸」進行漫無目的地探索，隊伍也全都覆滅在那里，沒有成員回歸。”
“于是，V5就簽訂了不允許再公開前往「黑暗大陸」的條約，而《新世界紀行》的出現，又讓他們重燃希望。”
“五大國先后派出了不同的隊伍，針對「五大希望」進行了秘密嘗試。”
“由于《新世界紀行》的存在，最開始的旅途都算順利，傷亡還不算慘重，直到他們抵達「五大希望」所在為止。”
“有「希望」的地方，必有「災害」相隨。”
“貝格羅塞聯合國1000多人的調查團，進入山脈中尋找「無人石」，隨后遭遇了「育人獸帕普」，最終只有7人生還。”
“薩黑爾塔合眾國小股特種部隊進入古代迷宮都市，探尋「治百病香草」，然后遇到了「植物兵器金銀錠」，最終只有2人生還。”
“歐奇瑪聯邦的探險隊試圖在沼澤地中找到「長壽食品尼托洛米」，不幸地碰上「雙尾蛇地獄鈴聲」，結果是11人生還。”
“明波共和國與「獵人協會」合作，共同探尋「三原水」，隨即接觸了「霧狀生物埃」，回來的只有區區3人。”
“尼特羅會長也曾與同伴探索過「黑暗大陸」，但是因為是私自行動，因此并沒有留下書面記錄，不過這足以讓他明白「黑暗大陸」的可怕之處。”
“他認為，前四次針對「五大希望」的行動慘敗，已證明了人類如今還不足以挑戰「黑暗大陸」，且每次失敗都將帶回來足以滅世的「災害」。”
“尼特羅會長就以自己的經驗之談，告誡后人，不要輕易踏足「黑暗大陸」。”
“只是這起到了反效果，反而讓他的兒子比楊德對「黑暗大陸」起了興趣，且「獵人協會」中也有許多人蠢蠢欲動。”
“于是，在50多年前，比楊德糾集了這部分有野心的獵人，借助了庫坎酉王國的資助，前去尋找「煉金植物梅麗昂」。”
“這也是有史以來，最后一次記錄在案的「黑暗大陸探險」。”
“比楊德探險隊其實已經得到了「煉金植物梅麗昂」，只是回程時遭到「不死之病佐巴艾病」的感染。”
“最后，比楊德探險隊只有6人回歸，其中一人還是被「不死之病佐巴艾病」寄宿的空殼，「煉金植物梅麗昂」也在中途枯萎……”
“人類所有的努力，都可以稱得上完全失敗。”
“截至目前為止，公開記錄的、還在世的生還者只剩下尼特羅會長、比楊德等人，如果算上私下記錄，最多也不會超過10人。”
“在這樣的死傷下，尼特羅會長力勸V5放棄繼續派遣隊伍前往「黑暗大陸」，還將「探究黑暗大陸」設為「獵人協會」的禁忌。”
“只是這毫無疑問是怯懦的做法，人類如果不去真正地踏足「黑暗大陸」，那么永遠都找不到解決「五大災害」、取回「五大希望」的方法。”
“大概十幾年前，比楊德秉承著這樣的思想，開始網羅資源、人才，準備第二次前往「黑暗大陸」，我就是這段時間里加入他們的。”
西游說到這里停了下來，舉起雙手，扶了扶腦門上稍稍有些歪斜的金箍，這讓他相當不舒服。
他說的內容雖然算得上機密，但是整個「六大陸」的知情人也不少，且基本不影響比楊德隊伍的組建工作。
最重要的是，他相當自然地把「子鼠」帕利士通摘了出去，這才是他真正的后手。
哪怕杰爾曼真的轉頭就把事情告訴了尼特羅會長，或者V5，帕利士通那邊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并作出反應。
不過，西游做夢都沒有料到，杰爾曼不僅早就知道這些，而且知道他在「獵人協會十二支」的臥底身份，也知道帕利士通的傾向性。
“所以呢？”杰爾曼令火銃消失，雙手插在西裝口袋里，“你們想要邀請我加入你們的秘密隊伍？”
西游點了點頭，說：“你也不需要隱藏了，我們這邊已經知道你的秘密，你至少去過一次「黑暗大陸」，對吧？”
微風輕輕掠過，撩起了杰爾曼的繚亂黑發，可是那雙眼眸依舊深邃凝固、屹然不動。
這樣都沉得住氣嗎？
西游咬了咬牙，沉著聲，繼續和盤托出。
“「六大陸」與「黑暗大陸」在嚴格意義上說，并不是分割開來的兩塊，它們在海洋上是聯通的。”
“因此，時不時就會有「黑暗大陸」的生物，漂流到「六大陸」，這不是什么稀奇事，V5與黑暗世界每個月都要秘密處理這些「外來入侵物種」。”
杰爾曼眨了眨眼睛，忽然問：“比如說……「嵌合蟻」？”
西游頓了頓，抬頭與杰爾曼對視了一陣。
然后他才說：“比如說「嵌合蟻」，也叫「奇美拉蟻」，它不止一次地出現在「六大陸」。”
“歷史上留下很多關于它們的記錄，所以它們「攝食交配」的習性、蟻后與蟻軍的組成、蟻王與護衛的誕生，人類都相當清楚。”
“總而言之，「黑暗大陸」的「亞人種」、「魔獸」的尸骸，在黑暗世界中流通，也算不上很稀奇的事情。”
“只是，最近半年以來，詭異的「魔獸」尸骸的流通數量增多了，且其中有一小半都與「新世界紀行」中記載的「魔獸」對得上。”
“這不是處理「外來入侵物種」能得到的數量，大概率是有人去過一次「黑暗大陸」。雖然這個設想很不可思議，但是我們沒有就此放過。”
“我們發現這一點后，開始調查，只要有交易，哪怕再隱匿，都一定會有記錄，總而言之，在3月中旬，兩個名字逐漸浮出水面。”
“比司吉和小滴。”
“我們判斷出他們不是領頭者，于是繼續調查，其中也試圖過跟蹤她們，但是最后都被她們擺脫。”
“不過她們手上擁有大量來自「黑暗大陸」的「魔獸」尸骸，這肯定是事實。”
“可笑的是，那些買家大多數都只當成是「六大陸」里稀罕的「魔獸」，只有我們才知道它們真正的價值，于是我們開始回收這些尸骸。”
“在又一段時間的調查后，在4月中旬成為「一星獵人」的你，進入到我們的視野，隨后我們發覺你與比司吉、小滴的諸多關聯。”
“在你犯下那起「約定紅寶石案」，借以宣告自己是「幻影旅團成員」之后，有人目擊到你與比司吉在附近小鎮出沒。”
“當時黑暗世界派去刺殺你的殺手之一，在被你干掉之前，曾在暗網上搜索過有關比司吉的情報，也進一步佐證了這一點。”
“之后，你參加「職業獵人考試」，用的是比司吉的名頭，由她的弟子云古親自接待……比司吉什么時候會對一個人這么青睞了？”
“小滴與你都是流星街人，且都在「友克鑫獵殺陰獸事件」中，在友克鑫市附近出現。”
“林林總總的線索交織在一起，盡管沒有確切的、關鍵的證據，可是你已成為了我們的重點懷疑對象。”
“不過，在「劫機事件」后，你、比司吉、小滴都消失了兩個月，我們只能轉而從當時你的同伴——酷拉皮卡入手。”
“通過對服飾的分析，我們判斷出他與窟盧塔族有莫大的關聯，于是放出了五對「火紅眼」的情報，靜觀其變。”
“直到昨天晚上，你們才終于出現。”
“杰爾曼。”西游對他露出一個笑容，“與我們合作吧，然后把你如何繞過V5，還能成功往返「黑暗大陸」的原因告訴我們。”
“如果沒有弄錯，你和我們的目的應該是一致的，我們完全可以互利互惠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