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第斯山脈的晨光總帶著一絲凜冽,當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,落在克丘亞族村落的梯田上時,迭戈已經騎著摩托車穿梭在田埂間。車筐里裝著剛打印好的“安第斯桑蠶合作社”章程,紙張邊緣還沾著打印機的余溫,他要把章程送到每個村民家里,邀請大家加入合作社——自上次文化節后,村里已有三十多戶人家報名,今天要確定最后的入社名單,還要討論桑園擴建的規劃。
摩托車在蘇爾瑪的土坯房門口停下時,風澈正蹲在溫室旁,手里拿著片剛采摘的“高原抗寒蜜桑”葉片,對著陽光觀察葉脈。葉片肥厚,邊緣泛著蜜色的光澤,葉脈清晰得像繡在葉面上的銀絲,這是守苗爺爺三個月前嫁接成功的新品種,如今已在梯田旁擴種了二十畝,再過一個月就能采摘第一批桑葉喂蠶。
“風澈哥,庫斯科的生態旅游公司發來消息,下周要帶五十位游客來體驗染織,比上次多了一倍。”迭戈把章程遞過去,手指在“體驗項目”那一頁指了指,“他們還問能不能增加‘桑苗認領’項目,游客可以認養一株桑苗,我們幫忙照料,定期給他們發桑苗的照片,這樣既能增加收入,又能讓游客更關注咱們的桑園。”
風澈接過章程,翻到“桑苗認領”那一頁,上面畫著簡單的流程圖:游客挑選桑苗→簽訂認領協議→支付認領費用→合作社定期養護并反饋。“這個主意好,”他抬頭看向溫室里的桑苗,“可以把認養的桑苗集中種在‘絲路桑園’區域,每株桑苗旁立個小木牌,寫上認領人的名字和認養日期,游客來了能看到自己的桑苗,也能帶動其他游客參與。”
正說著,卡米拉抱著個陶甕從屋里走出來,甕里裝著新熬好的桑汁,是昨天用“高原抗寒蜜桑”的嫩葉煮的,顏色淺黃,帶著淡淡的蜜香。“伊莎貝拉阿姨從厄瓜多爾寄來的蜂蠟到了,還有她整理的‘高原植物染圖譜’,里面記了十種新的染法,有紫茉莉染淺紫,有野玫瑰染粉紅,咱們今天可以試試用紫茉莉染桑絲。”
蘇爾瑪也跟著走出來,手里拿著塊剛織好的小樣,是用之前染的暗紅桑絲和米白羊駝毛混紡的,上面織著小小的駱馬圖案,邊緣用淺紫的絲線鎖了邊——那淺紫就是上次用紫茉莉試染的成果,顏色柔和得像晨霧落在草甸上。“勞拉設計師昨天發來了連衣裙的設計稿,裙擺要織滿梯田圖案,需要大量的淺紫桑絲,咱們得趕緊試染,確保顏色統一。”
吃過早飯,大家就分頭忙碌起來。蘇爾瑪帶著村里的女人們去草甸上采紫茉莉,卡米拉和小石頭負責煮染液,風澈則去“絲路桑園”區域規劃認養桑苗的種植位置,迭戈則留在家里,給報名入社的村民講解合作社的分紅制度。
草甸上的紫茉莉開得正盛,淡紫色的花瓣在晨光中微微顫動,像撒在綠色地毯上的碎紫水晶。蘇爾瑪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采摘花朵,手指避開花莖上的絨毛:“采紫茉莉要選剛開放的,花瓣含水量高,染出來的顏色更鮮亮;要是采謝了的,顏色會發灰。”女人們也跟著學,竹籃很快就裝滿了,淡紫的花瓣堆在一起,像團柔軟的云。
回到村里,卡米拉已經在染料房生好了柴火,陶鍋里倒好了清水。小石頭把紫茉莉花瓣倒進鍋里,用木棍輕輕攪拌:“伊莎貝拉阿姨說,紫茉莉染液要煮到水變成深紫色,再加入少量的秘魯樹皮汁固色,這樣顏色才不會掉色。”卡米拉則在旁邊準備桑絲,把之前梳理好的白桑絲分成小束,每束纏在木架上,方便后續染色。
可煮到一半,陶鍋的木柄突然斷了,滾燙的染液濺出來,灑在小石頭的手背上,雖然他及時縮回手,但還是燙紅了一片。卡米拉趕緊拉著他去用冷水沖,蘇爾瑪則找來塊浸過冷水的桑皮紙,敷在他的手背上:“咱們克丘亞人以前燙傷了,就用桑皮紙浸冷水敷,效果比藥膏還好。”
風澈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,手里拿著個備用的金屬鍋柄:“我昨天在庫斯科的集市上看到這個,想著陶鍋的木柄可能不結實,就買了回來,正好用上。”迭戈也跟著跑進來,手里拿著管燙傷膏:“這是上次費爾南多醫生留下的,涂在燙傷的地方,好得快。”
小石頭敷著桑皮紙,笑著說:“沒事,一點都不疼,咱們繼續煮染液吧,勞拉設計師還等著要淺紫桑絲呢。”大家看著他堅定的樣子,都忍不住笑了,卡米拉重新往鍋里加了紫茉莉花瓣,風澈則動手把金屬鍋柄裝在陶鍋上,沒過多久,染液就煮成了深紫色,散發著淡淡的花香。
試染的時候,蘇爾瑪特意取了一小束桑絲,放進染液里泡了十分鐘,撈出來晾干后,顏色果然是柔和的淺紫,用手搓了搓,一點都不掉色。“成了!”她把染好的桑絲遞給卡米拉,“趕緊通知女人們,明天開始大量染淺紫桑絲,爭取月底前織好勞拉設計師要的連衣裙裙擺。”
另一邊,風澈在“絲路桑園”區域已經規劃好了認養位置。他用木樁在桑園里劃分出五十個小區域,每個區域種一株桑苗,旁邊預留出立木牌的位置。迭戈也帶著村民們趕來幫忙,有的挖坑,有的搬運桑苗,有的平整土地,梯田旁的空地上很快就熱鬧起來。
“風澈哥,咱們要不要在桑園旁邊建個小木屋,放些桑蠶文化的資料,游客來了可以參觀?”迭戈擦了擦額頭的汗,指著桑園旁邊的一塊空地,“那里地勢高,能看到整個桑園和梯田,游客拍照也好看。”
風澈點點頭:“這個主意好,小木屋可以叫‘絲路驛站’,里面放些咱們的染織小樣、桑苗培育資料,還有喬瓦尼紀錄片的海報,讓游客了解克丘亞的桑蠶文化。咱們還可以在木屋里賣些桑葉茶和小掛飾,增加合作社的收入。”
正說著,費爾南多的越野車突然停在了田埂旁,他從車上下來,手里拿著個文件夾,臉上帶著笑容:“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!我申請的高原生態保護基金批下來了,有五萬索爾,足夠咱們擴建桑園和建‘絲路驛站’了!”
大家聽到消息都圍了過來,蘇爾瑪接過文件夾,看著上面的批文,眼里滿是激動:“真是太好了!有了這筆錢,咱們的桑園能再擴種三十畝,‘絲路驛站’也能盡快建起來,游客來了也有地方休息。”
費爾南多還帶來了另一個好消息:“利馬的一家高端百貨公司想和咱們合作,在他們的門店設立‘克丘亞桑蠶文化專柜’,賣咱們的‘雪山駝絲織’和桑葉茶,每個月能保底銷售一百件織錦,這樣咱們的產品就能走進更多人的生活了。”
迭戈立刻拿出合作社的產品清單,和費爾南多一起討論專柜的陳列方案:“咱們可以把織錦按圖案分類,梯田圖案的放在一起,駱馬圖案的放在一起,再搭配些桑葉茶禮盒,讓顧客有更多的選擇。”費爾南多則建議在專柜旁放臺小型織機,請村里的女人們定期去演示染織過程,吸引更多顧客關注。
接下來的幾天,村里更熱鬧了。擴建桑園的村民們每天天不亮就下地,挖坑、栽苗、澆水,梯田旁的空地上很快就種滿了“高原抗寒蜜桑”的幼苗,嫩綠的葉片在風中輕輕晃動,像一片綠色的波浪。建“絲路驛站”的工匠們也帶著木材和工具趕來,木屋的框架很快就搭了起來,屋頂蓋著紅色的瓦片,在綠色的桑園旁格外顯眼。
染料房里,女人們每天都在忙著染淺紫桑絲,陶鍋里的紫茉莉染液煮了一鍋又一鍋,染好的桑絲掛在院子里的繩子上,淡紫色的絲線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,像一片紫色的云落在院子里。蘇爾瑪則每天坐在織機前,指導女人們織連衣裙的裙擺,梯田圖案的每一條紋路都要織得均勻,每一片田埂都要對齊,她的手指在絲線間穿梭,像在編織一幅精美的畫。
可就在裙擺織到一半時,新的問題出現了——羊駝毛不夠了。之前預訂的羊駝毛原本這周就能送到,可牧民朋友突然發來消息,說因為暴雨,山路被沖斷了,羊駝毛要推遲十天才能送過來。迭戈急得直跺腳:“勞拉設計師下個月就要來取連衣裙,要是羊駝毛不夠,肯定趕不上工期!”
蘇爾瑪也皺起了眉頭,她走到染織房,看著堆在角落里的羊駝毛,只剩下不到一半,根本不夠織裙擺。卡米拉突然想起伊莎貝拉說過,厄瓜多爾的牧民有多余的羊駝毛,可以通過物流運過來:“我給伊莎貝拉阿姨發消息,讓她幫忙聯系厄瓜多爾的牧民,看看能不能先借一批羊駝毛,等咱們的羊駝毛到了再還。”
伊莎貝拉很快就回了消息,說她已經聯系好了厄瓜多爾的牧民,明天就能把羊駝毛通過物流發過來,大概五天就能到。“太好了!”迭戈松了口氣,“咱們這五天先把能織的部分織完,等羊駝毛到了,再接著織,肯定能趕在勞拉設計師來之前完成。”
羊駝毛還沒到,庫斯科的生態旅游公司就帶著五十位游客來了。游客們一下車,就被“絲路桑園”里的認養桑苗吸引了,紛紛圍在木牌旁,挑選自己喜歡的桑苗。一位來自美國的游客露西,挑選了一株長勢旺盛的桑苗,在木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和“愿桑苗長青”的祝福:“我要把桑苗的照片發給我的孩子們,讓他們知道在遙遠的安第斯高原,有一株屬于他們的桑苗。”
體驗染織的時候,游客們更是熱情高漲。有的跟著蘇爾瑪學織駱馬圖案,有的跟著卡米拉學染淺紫桑絲,還有的跟著小石頭去溫室里觀察蠶寶寶。露西的女兒莉莉,今年才六歲,手里拿著小梭子,在迭戈的指導下,慢慢織出了一小段淺紫桑絲,她高興地舉起來給媽媽看:“媽媽,你看我織的絲,像不像草甸上的紫茉莉?”
“絲路驛站”雖然還沒完全建好,但已經吸引了不少游客。驛站里擺放著蘇爾瑪的染織小樣、守苗爺爺的桑苗培育筆記,還有喬瓦尼紀錄片的海報,游客們一邊參觀,一邊品嘗桑葉茶,很多人都買了小掛飾當伴手禮。一位來自日本的游客佐藤,買了一塊駱馬圖案的小掛飾,還特意讓迭戈幫他拍了張和“桑神樹”的合影:“我要把照片和掛飾帶回日本,告訴我的朋友們,安第斯高原的桑蠶文化太迷人了。”
五天后,厄瓜多爾的羊駝毛準時送到了。卡米拉和女人們趕緊把羊駝毛梳理干凈,和染好的淺紫桑絲混紡在一起,開始織連衣裙的裙擺。蘇爾瑪則每天都守在織機旁,檢查每一條紋路的質量,確保沒有瑕疵。迭戈也沒閑著,他每天都和勞拉設計師視頻,匯報裙擺的織制進度,讓她放心。
月底的時候,連衣裙的裙擺終于織好了。淺紫的桑絲織出層層疊疊的梯田,田埂用米白的羊駝毛勾勒,邊緣用暗紅的絲線鎖邊,在陽光下看,像安第斯山脈的梯田映著霞光,美得讓人移不開眼。蘇爾瑪把裙擺鋪在羊毛毯上,眼里滿是自豪:“這是咱們克丘亞人織過的最漂亮的裙擺,勞拉設計師肯定會喜歡。”
勞拉設計師來取裙擺的那天,正好是“安第斯桑蠶合作社”正式成立的日子。合作社的門口掛著紅色的橫幅,上面寫著“山海織就新絲路,桑蠶連接世界情”,村民們都穿著傳統服飾,臉上帶著笑容。勞拉看到裙擺時,激動得說不出話來,她小心翼翼地捧著裙擺,在陽光下看了又看:“太完美了!這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,下個月的春夏系列發布會,這肯定是最亮眼的單品。”
成立儀式上,費爾南多作為特邀嘉賓,發表了講話:“‘安第斯桑蠶合作社’的成立,不僅讓克丘亞的桑蠶文化得以傳承,還搭建了一座連接世界的橋梁。未來,我們會繼續擴大桑園,改進染織技藝,讓更多的人了解安第斯高原的桑蠶文化,讓克丘亞的‘雪山駝絲織’走向全球。”
蘇爾瑪也上臺講了話,她手里拿著那塊最早織的駱馬圖案小樣,眼里滿是感慨:“以前,我總擔心克丘亞的染織技藝會失傳,現在看到這么多年輕人加入合作社,看到咱們的產品能走向世界,我終于放心了。我相信,在大家的努力下,克丘亞的桑蠶文化會越來越興旺,咱們的日子會越來越紅火。”
儀式結束后,大家一起在“絲路桑園”里種下了一株新的“高原抗寒蜜桑”幼苗,作為合作社的“希望之樹”。蘇爾瑪、風澈、迭戈、卡米拉、小石頭,還有勞拉設計師和費爾南多,都把手放在幼苗上,共同許下愿望:愿桑苗長青,染織永續,跨越山海的情誼,像桑絲一樣綿長。
傍晚的時候,喬瓦尼的紀錄片團隊再次來到了村里。他們要拍攝合作社成立的場景,還要采訪蘇爾瑪和迭戈,記錄下克丘亞桑蠶文化的新發展。喬瓦尼舉著攝像機,拍著“希望之樹”,拍著合作社門口的橫幅,拍著村民們的笑臉:“我要把這些畫面剪進紀錄片的續集里,讓全世界都看到,安第斯高原的桑蠶文化正在煥發新的生機。”
夜色降臨,村里燃起了篝火,大家圍坐在火堆旁,吃著烤藜麥餅,喝著桑汁煮的土豆,手里捧著熱乎的桑葉茶。蘇爾瑪坐在火堆旁,看著年輕人們在月光下跳著傳統舞蹈,聽著他們談論未來的規劃——有人說要學新的染織技藝,有人說要開網店賣產品,還有人說要去烏蒙山學習養蠶技術。她的心里暖暖的,知道克丘亞的桑蠶文化,終于在這些年輕人的手里,接上了新的絲路。
風澈和費爾南多坐在一旁,討論著下一步的計劃:擴大桑園、改進溫室設備、對接更多的品牌商。卡米拉和小石頭則坐在田埂上,看著“絲路桑園”里的認養桑苗,小石頭拿出畫夾,畫了一幅“星空下的桑園”,上面有篝火、有舞蹈的人們、有“希望之樹”,還有一條桑絲織成的小路,通向遠方的雪山。
“你說,以后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來咱們村里,學染織,種桑苗?”卡米拉輕聲問。
小石頭點點頭,指著畫里的桑絲小路:“肯定會的,這條小路會越來越寬,連接起烏蒙山、厄瓜多爾、利馬,還有全世界的桑蠶愛好者,咱們的桑蠶文化,會像這星空一樣,照亮更多的地方。”
蘇爾瑪聽到他們的對話,笑著走過來,摸了摸他們的頭:“會的,只要咱們守住桑苗,守住染織技藝,守住這份跨越山海的情誼,克丘亞的桑蠶文化,就會永遠傳承下去,成為世界文化寶庫中一顆閃亮的明珠。”
篝火的光芒映在每個人的臉上,也映在“希望之樹”的葉片上,葉片上的露珠在火光中閃爍,像一顆顆希望的種子,在安第斯高原的夜色中,悄然生根發芽。而那條用桑絲織就的新絲路,也正從這片桑園出發,跨越山海,連接世界,書寫著屬于克丘亞桑蠶文化的新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