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染剛將掌心火焰斂去,窗外忽然傳來“咚”的一聲悶響,像是有什么重物從樹上掉了下來。他心頭一緊,猛地轉頭看向窗外——月光下,只見一個穿著灰布短褂的瘦高個正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,懷里還抱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,嘴里嘟囔著:“哎喲我的腰……這破樹怎么說斷就斷……”
那黑影顯然沒料到會摔這么一響,抬頭正好對上阿染的目光,頓時僵在原地,臉上的驚慌失措像被凍住的湖面,眨眼間又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:“嗨!這位小哥,賞月呢?今晚的月亮圓不圓?我看你屋里亮著燈,還以為……以為是螢火蟲成精了呢!”
阿染眉頭微挑。這人剛才分明在樹梢上,怎么看都不像路過的。他起身走到窗邊,剛要開口,那瘦高個突然“哎呀”一聲,抱著布包轉身就跑,動作卻笨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鵝,跑兩步還差點被自己的褲腳絆倒。
“站住。”阿染的聲音不高,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勁。
瘦高個腳步一頓,慢慢轉過身,哭喪著臉:“小哥,我就是個收破爛的,路過路過!真沒別的意思,你看我這布包里,全是破銅爛鐵……”說著還掀開布包給阿染看,里面果然是些銹跡斑斑的零件,只是最底下似乎壓著個亮晶晶的東西,一閃就被他蓋住了。
阿染盯著他:“你在樹上做什么?”
“我……我找貓!”瘦高個眼睛一亮,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,“我家貓丟了,渾身黑不溜秋的,晚上就愛往樹上躥,我這不是著急嘛……”
話音剛落,別墅大門突然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千江穿著睡袍走出來,頭發亂糟糟的,顯然是被剛才的動靜吵醒了:“大半夜的吵什么?阿染,出什么事了?”
瘦高個一看又出來個人,嚇得腿一軟,嘴里連連念叨:“誤會!全是誤會!我這就走,這就走!”說著竟一矮身,從欄桿底下鉆了過去,跑沒兩步又撞上墻角的石墩,捂著腦袋原地轉了三圈,才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色里。
千江走到阿染身邊,看著那瘦高個消失的方向,眉頭緊鎖:“這人看著眼熟……好像是城南‘萬事通’家的傻兒子,叫胡二,整天神神叨叨的,專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。他來這做什么?”
阿染想起胡二布包里一閃而過的光亮,沉吟道:“他懷里好像藏了東西,而且剛才在樹上盯著我的房間。”
千江摸了摸下巴:“盯著你的房間?難道是沖著你來的?”他忽然笑了,“不過就他這笨樣,就算真有壞心思,怕是也得先摔斷三條腿。”
正說著,胡二跑沒影的方向突然傳來“嗷”的一聲慘叫,緊接著是噼里啪啦的聲響,像是撞翻了什么東西。千江和阿染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。
“別管他了,估計是掉進排水溝了。”千江打了個哈欠,“早點睡吧,明天杜棟來了,有你忙的。”
阿染點點頭,關上窗戶時,卻瞥見窗臺上多了個小小的金屬片,像是從胡二的布包里掉出來的。那金屬片泛著暗金色,上面刻著個奇怪的符號,像團扭曲的火焰。他悄悄將金屬片收進袖中,心里疑竇叢生——這胡二,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小賊嗎?
第二天一早,杜棟果然準時到了。他還是那副油頭粉面的樣子,手里拎著個沉甸甸的箱子,一進門就咋咋呼呼:“阿染小老弟!千少!想煞我也!”
千江翻了個白眼:“說人話。”
杜棟嘿嘿一笑,打開箱子,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一疊疊資料:“這就是第二輪所有晉級者的底細,我跟你說,這里面可藏著不少狠角色!比如那個樊宇,別看他昨天狂得沒邊,其實他哥樊均傷好后也要參賽,據說這次目標是前三!”
阿染拿起樊均的資料,照片上的男人眼神陰鷙,資料里寫著他擅長風系能力,已達F級巔峰,曾在三年前的區域賽中重傷過三名對手。
“還有這個。”杜棟抽出另一張資料,照片上是個穿著僧袍的少年,眉目清秀,“法號慧能,來自城郊的無相寺,看著像個善茬,實則一手‘金剛掌’能開碑裂石,據說他參賽是為了給寺廟換一批過冬的棉被,你說有意思不?”
阿染看著資料,忽然注意到慧能的資料旁貼著張便簽,上面寫著“警惕其念珠”,字跡潦草,像是臨時加上去的。
“最邪門的是這個。”杜棟壓低聲音,拿出最后一份資料,照片上的人戴著面具,只能看到一雙琥珀色的眼睛,“代號‘影子’,沒人知道他的來歷,首輪比賽時只用了一招就把對手打暈了,連監控都沒拍清他怎么出的手。有人說他是某個殺手組織的人,也有人說……他跟焚天閣的老掌柜認識。”
“焚天閣?”阿染和千江同時看向他。
杜棟點點頭:“我也是聽小道消息說的,說這‘影子’曾在焚天閣買過一把淬了毒的匕首。對了,還有個事特搞笑,昨天我去查焚天閣的底細,發現那老掌柜登記的身份信息是假的,住址填的是城南的亂葬崗,聯系人寫的是‘鬼先生’,你說逗不逗?”
千江的臉色卻沉了下來:“亂葬崗?”
“是啊,估計是瞎寫的……”杜棟話沒說完,別墅的門鈴突然響了。老樊去開門,很快領著個人進來,正是昨天那個摔斷腰的胡二。
胡二手里捧著個破碗,見到阿染就“撲通”一聲跪下了:“小哥!求求你救救我!我昨天不是故意偷看你的,是有人讓我來的!”
阿染一愣:“誰讓你來的?”
胡二從懷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條,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:“盯著那個玩火的小子,把他房間里的鐵盒子偷出來,給你五十兩銀子。”紙條的右下角畫著個和阿染撿到的金屬片上一樣的火焰符號。
“我不識字,是隔壁的王秀才幫我念的。”胡二哭道,“今天一早我發現家門口放著這個,說是我不照做,就讓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!”他舉起手里的破碗,碗里放著個稻草人,身上插滿了細針,稻草人的胸口貼著張紙條,寫著“胡二”兩個字。
千江看著那火焰符號,眼神驟冷:“是焚天閣的人。”
阿染握緊了袖中的金屬片,忽然想起胡二布包里的光亮——難道他們要找的,是那個裝著火隕晶的寒鐵盒?
就在這時,杜棟突然指著窗外,驚叫道:“你們看!那是什么?”
眾人轉頭看去,只見別墅外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多了個稻草人,穿著和阿染一樣的衣服,胸口插著把匕首,匕首的刀柄上,刻著個清晰的火焰符號。
而更遠處的街角,一個戴著面具的身影一閃而過,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泛著冷光。
阿染的心沉了下去。看來,焚天閣的老掌柜不僅卷走了材料,還盯上了他手里的火隕晶。
胡二嚇得癱在地上,嘴里直念叨:“完了完了,鬼先生來找我了……”
杜棟咽了口唾沫:“這……這是恐嚇吧?要不要報官?”
千江沒說話,只是死死盯著那個稻草人,眼底的寒氣幾乎要凝成冰。
阿染卻忽然想起慧能資料上的便簽,想起“影子”的琥珀色眼睛,想起胡二摔斷的腰——這些看似零散的線索,似乎正被一只無形的手串聯起來。
而那只手的主人,究竟是焚天閣的老掌柜,還是另有其人?
胡二還在哭哭啼啼,杜棟在一旁咋咋呼呼,千江的臉色越來越冷。阿染看著這混亂的場面,忽然覺得,第二輪比賽還沒開始,真正的較量,似乎已經打響了。